沒有在意老黃此刻的神情,淨業直接動手,將身子還沒有完全僵硬的劉三姐拉到自己的背上,沒有任何的嫌棄,將她背好,大步邁出屋子。
老黃見此,嘆了口氣,將手上的饅頭放進懷裡,然後動手背起劉三姐的丈夫,一邊走著一邊說道:“老頭子吃了你婆娘的一個包子,也算是有所欠,為你們收屍,就當是回報了。”
屋外的人看著兩個乞丐將屋內的屍體背了出來,全部讓開,給他們留出通道。
淨業看都不看這些人一眼,轉上街道,朝著城外走去。作為街坊,劉三姐的為人,誰不清楚?可出了這樣的事,連一個敢上前的人都沒有,這讓淨業更加覺得世間人,不論階層,冷漠無情是常態。
“劉三姐,無人收屍,我來收…”
“無人報仇,我來報…”
“你放心,我會用最殘忍的手段,讓兇手去見你!”
一路揹著屍體,淨業低聲向搭在自己肩頭的劉三姐說著,沒有絲毫的情緒。
老黃跟在淨業的身後,手上還拿著一把小鋤頭,是剛才人群中一個小孩給自己的。
…
南泰城外的山林中,淨業揹著劉三姐的屍體,找到了一處不錯的位置,平坦開闊,地勢較高,即能眺望山外風景,還有大樹遮陽擋雨。
等老黃將劉三姐丈夫的屍體背來,淨業從他手中拿過鋤頭,然後親手挖了一個大坑,花費了兩個時辰,最後將劉三姐與她丈夫共同安葬。
坐在地上,遠處山林吹來清風,淨業安靜的看著面前的土包,自己還插了一根樹枝,以做墓牌。
一旁的老黃靠在樹下,出奇的安靜。
“老黃。”
“嗯?”
“謝謝你,一個人的話,我還要費許多時間,早些讓劉三姐入土,總歸是好的。”
輕聲感謝道,淨業這還是少有的主動開口向老黃說話。
老黃擺了擺手,從懷中拿出自己討來的饅頭,咬了一口,隨意道:“這有什麼好謝的,作為一名資深乞丐,老頭子我見過的事多了。不過令我意外的倒是你小子,本以為心灰意冷的你,即便看見了這些事也是無動於衷,但你竟然能動手將他們安葬,這遠比許多人更有人味。”
在老黃看來,淨業的心裡已經放下了一切,並不是他本性如此,而是遭受到了重大的衝擊,摧毀了他的道路,讓他難以起身。而淨業剛才做的事,又暴露了他其實並沒有徹徹底底的崩碎一切希望,只不過這些日子裡,他始終在搖擺。
想到這裡,老黃混濁的雙眼閃爍出一道精光,然後心聲道:“這臭小子,怎麼和小安子一個脾氣。”
淨業背對著老黃,聽完他的話,神色有些恍惚,從葉黎羽死後,他便失去了前進的方向與動力。不論是修為,還是魔丹,哪怕自己的血都重生了一遍,那都無妨,只是身邊摯愛的離開,對他而言打擊太大了。
他修佛,修煉,努力的活著,都是因為自己的愛人。
至於這世間如何,淨業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去改變,去左右。
“人…太複雜了。不管別人如何,那都是他們,不是我。”嘆了口氣,淨業想了想,問道:“你今天是怎麼知道劉三姐出事了?”
老黃嚼著生硬的饅頭,努力嚥下去後,回答道:“老頭子我正在街上討飯,無意間聽到過往的行人在說這件事,是說大早上劉三姐家裡發生了打鬥,不過很快又停了下來,後來街坊經過她家門口,這才發現了這件事。”
淨業眼中泛起兇光,從未有過。
“有人報官嗎?兇手可曾知曉?”
老黃搖了搖頭,說道:“這南泰城看上去一片安穩,其實背地裡甚是噁心。報官又如何,城主和官府看的是銀子,而且劉三姐只是普通人,不會得到結果。話又說回來,那些街坊誰也不願意惹事,被人欺負了都是忍讓,自然不敢多事,就算是知道兇手是誰,也不會說。”
聞言,淨業站起身子,轉過來看著老黃,眼中兇光未散。
“你這是什麼眼神?老子就剩一個饅頭了,想吃自己討,真把老子當你大爺了。”瞧見淨業眼中可怕的神光,老黃也不怕,直接開口罵道。
淨業對此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平靜道:“無所謂,沒人管,我管!”
說完,淨業轉身向山下走去。
老黃愣了一下,連忙起身拉住淨業,驚訝道:“你要去給劉三姐報仇?你不怕死嗎!你現在這樣,如何殺人?萬一那些人是修煉者,你可就完了!”
淨業停了下來,輕輕拽開老黃的手,說道:“你不是說了嗎,我是魔。既然我是魔,那我便不用考慮這些。從我出生以來,還真的沒有做過一件人眼中魔做的事!劉三姐的死,叫醒了我!”
聲音落下,淨業不再理會背後的老黃,依舊向前走去,步步攜清風。
老黃看著淨業的背影,神色很平靜,隨即說道:“等一下,饅頭給你,算是老頭子我對你的支援,還有,別他孃的死了,不然老頭子覺得丟人!”
從懷裡掏出剩下的一個饅頭,老黃將它丟給淨業。
淨業轉身接住饅頭,看了一眼老黃,接著向前走去。儘管饅頭有些髒,還有些餿,但淨業還是大口的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