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業站起身子,看著淨海大師三人,眼睛酸澀,難過道:“師父,弟子此番鑄成大錯,實在愧對師父教導多年!”
淨業將這次的一切罪責都歸結在自己的身上,包括風易對笑兒下毒,淨業覺得那也是因為他自己。
“孩子,何謂對與錯?世間事,從來都不能用一兩個標準來評判。你的房間還在,裡面很乾淨,東西依舊是那些,先帶著這位女施主去休息吧,為師在後院等你,去吧。”淨海大師露出春風般的和煦笑容,向淨業輕聲開口道,隨後一揮手,高門慢慢開啟,外面已經被黑夜遮蓋。
淨業聞言,心裡雖然還是難過痛苦,但也沒有再說什麼。拱手應了一聲後,他將笑兒的嬌軀輕輕抱起,朝著熟悉的方向走去。
年輕的身影消失後,淨海大師緩緩開口問道:“空慧師弟,淨業的佛心如何了?”
空慧白眉堆死,嘆聲道:“一半完整,一半瀕臨破碎!”
聞言,天力大師面露驚疑,連忙問道淨海大師:“師兄,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孩子不能就這麼毀了!”
“阿彌陀佛,不破不立。不曾摔倒,如何爬起;不曾失敗,如何成長;不曾毀滅,如何重生。師弟啊,這孩子遠比你想象的要強大,何苦擔憂。”淨海大師緩緩起身,留下一番輕聲,離開了普度殿。
天力大師望著淨海大師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一聲阿彌陀佛,心中還是無奈憂愁。空慧大師見此,起身看著金佛屹立,不知在想些什麼。
淨業抱著笑兒回到了自己曾經的房間後,將笑兒慢慢放在自己的床上,給她蓋好被子。淨業坐在床邊,安靜的看著寧靜的笑兒,將她額間凌亂的一縷秀髮放好,揉了揉眼睛,淨業悄然離開。
淨業寺的後院,銀杏樹下的淨念早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深度冥想,此時倒是有一個佝僂蒼老的身影默然佇立。
“師父,弟子來了。”身影之後,淨業不知何時走來,向他拱手恭敬道。
淨海大師轉過身,露出祥和笑容,輕緩問道:“孩子啊,你離開淨業寺有多久了?”
“三個季節。”淨業想了想,低聲道。當今年的夏天過去,他便離開淨業寺整整一年了。
“為師知道這段時間裡,你遇到了很多
的事,也經歷了許多痛苦,只是孩子,你要明白一點,那就是你經歷的這些並不是只讓你感受痛苦的。”淨海大師走淨業面前,將右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溫聲說道。
“可是…師父…因為我,花煙死了,因為我,笑兒被人下毒,因為我,九聖賢也死了,我…我真的一生難道就是如此嗎?”聽完淨海大師的話,淨業的腦海中卻想起了花煙,笑兒還有九聖賢那時的畫面,哽咽心痛道。他的心裡只有痛苦,他總是在自責,總覺得要不是因為自己,他們也不會出事。
淨業頭頂的夜空中,冷光束縛著冰月,不讓它溜入黑雲之中偷懶。冰月傷心,將所有的悲光落在他的身上,凸顯著他的痛苦。
“孩子,你是絕望了嗎?”淨海大師在淨業話落以後,輕輕問了淨業一個問題。
淨業聞言,看著淨海大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絕望了嗎?自己能絕望嗎?
“孩子,你還記得這顆銀杏樹嗎?”見淨業沉默了,淨海大師又問了一個問題,一個十分簡單的問題。
看向旁邊陪伴了自己五年的老朋友,淨業怎麼會忘了它呢。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弟子不會忘。”
“既然你還記得它,那你告訴為師,每一年的金黃滿地是它願意的嗎?入冬葉消,是它想見到的嗎?它可曾因為一年落葉,來年便不再生長新葉了嗎?”淨海大師指著銀杏樹的枝頭嫩葉,一句一句的問著淨業。
淨業仰頭望著被晚風吹拂的銀杏葉,心中多了一種無法言明的感覺。想了一會兒,他開口回答道:“年年新葉生,逢秋金灑地。生向死行,死向生轉。師父,弟子好像明白了。”
聽到淨業的回答,淨海大師滿意的笑了笑,摸著他的腦袋,疼愛道:“心若有痛苦,那便將它化作力量。至於那位姑娘,為師和你的兩位師叔暫時鎮壓了她體內的劇毒,但是我們救不了她,她體內的毒,不屬於人世。”
“師父,求您給弟子指一條明路吧,我不能再失去她了!”聽到淨海大師的話,淨業的心頭緊抓,猛然跪在地上,沉聲道。他相信師父一定會有辦法的,所謂佛前一跪尋生路,對他來說,師父就是真佛。
“既然是毒,那便一定有破解之法。論世間醫術,深山問長生,天谷求靈丹,長生谷或許有人可以救她。”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淨業,淨海大師嘆了口氣,緩緩開口說道。
“長生谷!謝謝師父,弟子明日便動身前往長生谷尋求神醫相助!”聽到長生谷,淨業眼中一亮,心裡頓時又充滿了希望,連忙感激道。沐靈和沐雪還欠自己一個人情,此番正好可以用來救笑兒,一時間,淨業心裡的灰暗散去大半兒。
“兩年之內,她體內的劇毒不會爆發,所以時間還算充裕。你莫要急切,欲速則不達。至於九聖賢,為師不認為他會就此隕落。孩子啊,希望雖小,但絕境逢生啊。”淨海大師將淨業拉起,勸道他不要心急。
聞言,淨業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自己今日確實太過急躁,情緒衝動莽撞。
“好了,回去吧。一定要記住為師的話,不論身處何種絕望境地,心中堅守希望,便能看到光明。”最後又揉了揉淨業的腦袋,淨海大師慈祥微笑,叮囑道。
淨業看著淨海大師,內心充滿溫暖與感激,拱手躬身應了一聲,淨業向自己的房內走去。
淨業離開許久之後,淨海大師這才轉身望著天上殘月,像是在看未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