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銀杏樹頭掛著的最後一片金色,在冷風中輕輕落下。秋天褪去了,它留下了許多冰霜,也帶走了漫山紅葉。
唐都長安,夜下寧靜。但你可以聽到一聲聲踏實的呼吸,只有在溫暖的被窩裡,才會發出的聲音。規整的長街,縱橫分佈,將都城劃分的清楚利索。
萬籟俱靜,黑夜抖落片片潔白,輕輕的浮在長安城的每一處,生怕吵醒睡著的人兒,被他們發現這一場蒼天的恩賜。
潔白越來越多,北風也不安分的吹奏起來,屋內的緊貼的夫婦熟睡中聽見了舒耳的風聲經過窗前,更是緊緊相擁,不願清醒。
這一夜,白皚壓住了普蓮山。一頂雪帽戴在山壁大佛的頭頂,大佛在微笑,他很喜歡。
一夜雪覆,冰染城土,白了長安,粉了萬戶。
……
“咯吱!”
安靜的早晨,十分清楚的推門聲像是訴說著外面很寒冷。
門剛推開,不待屋內人先出去,寒風先擠了進來,它們也很冷。
淨業站在門前,身子細微抖動。儘管他穿的很厚,可還是覺得有些冷。
門外的景象有些明亮,所有的地方都披上了厚厚的雪衣。
輕輕關上房門,淨業也不想打破這一刻的美景,漫步走在書院。
每一座閣樓上,都壓著一層白毯,每一條路都鋪著白石。應該是自己起的太早了,書院的書工還沉寂在溫暖中。
淨業來到了前院的廣場,看著眼前一片白茫。哈了一口熱氣兒,空中浮現白色的煙霧,又很快散去。
淨業看著散去的煙霧,陷入了回憶。
五年前的一個雪夜,一名少女揹著一個小男孩,艱難的在茫茫山林中行走。
男孩的衣服破爛,粘滿血跡泥土,還有被火燒焦的痕跡。他就安靜的趴在女孩的背上,只有一絲微弱的意識。他的四肢和腹部都有傷口,幸好一場大雪,將空氣冰凍,他的傷口硬生生的被凍住,也算止住了血。
女孩穿的很單薄,小臉已經被凍傷了,她的腳沒在深雪中,已經沒了知覺。但是,她仍然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她的眼中只有兩個字,活著。
“煙…”男孩極為微弱的聲音響起,要不是靠近耳邊,周圍呼嘯的風聲怎麼會讓女孩聽見。
“阿業…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馬上就可以活下去了!”女孩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在發出極為好聽的聲音,她嘶啞著,讓自己儘量開口。
“煙…放…我下去…你快走。”男孩想睜大眼睛,但是他做不到,他的傷太重了。他現在最清楚的只有一點,要是在這樣下去,女孩會因為自己死在大雪侵襲的深山中。
“阿業…別說話…睡一會兒。”女孩一點多餘的動作都做不了,只能最後開口說道。
聲音落下,女孩的意識也開始模糊,但是她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讓自己清醒一點點,接著向前走。
“煙…對不起…”細蚊般的聲音,卻傳入了女孩的耳海,小男孩徹底的昏迷過去。
女孩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她小小的身上,揹著自己最愛的人,男孩的背上壓著蒼穹無情的大雪。
女孩最後倒在了一扇門前,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壓在小男孩的身上。
“就算世間萬般寒冷,還有我為你遮擋風雪,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