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婷伸手一摸,見原來是一枚野漿果,氣得她將籃子往地上草叢裡一頓,捋起袖子,嚷道:“竟敢偷襲本大王!”說著,衝了過去。
“來呀,來呀,來追我呀!”熊孩子高興得手舞足蹈,見她追來,便誇張地扭動屁股,在石堆間蹦躍著逃竄。
石堆中雜草叢生,這熊孩子畢竟還小,跳躍不便,不一會兒,他見沒了迴旋餘地,慌忙逃出石堆陣,但這時盧婷已經迫近,一個縱身飛撲,兩人滾著一堆,熊孩子大聲叫喚起來:“娘,娘!”
但只叫得兩聲,他就被盧婷單膝壓在草叢裡,頭髮也被小姑娘一把揪住:“你再叫,再叫就把你頭髮拔光!讓你變成禿瓢,跟你阿爹一樣!”
熊孩子本來還要掙扎叫喚,但聽了這話,硬生生閉了嘴,兩手護著腦袋,小聲求饒:“別,別,別拔光頭髮,婷姐姐,我阿孃說,要是像阿爹那樣,連婆娘都找不到!”
“那你還叫不叫?”
“不叫不叫!”
“好,那我們就試試!叫痛的不是好漢!”盧婷說著,加重了頂膝的力道,將熊孩子頂得呲牙咧嘴,這熊孩子也硬氣,生生忍住不吭一聲,但是,盧婷還不放過他。她那隻揪頭髮的手也絲毫不放鬆,猛地將他整個腦袋按進草叢裡。
草莖紮上臉頰,火辣辣生疼,扎進鼻孔,令人直想打噴嚏,但這時他的嘴鼻都被擠壓得嚴重變形,牢牢地抵在草茬間的泥土地面,想叫也叫不出來了。
盧婷見他果真不求饒,心下更氣,繼續加重力道,不依不饒:“看是你的嘴硬,還是這地上的土石子硬!不給你點厲害的嚐嚐,你不識得馬王爺三隻眼!”
澗橋邊的虎嫂聽得自己孩子叫喚幾聲,抬頭看了看,見兩人打鬧,也沒再叫喚,當下也不為意,只繼續埋頭在草叢裡翻找著,她身邊的竹籃子裡,已經密密鋪了一層黃澄澄的銅殼兒,在盛夏的陽光下,閃著炫目的金光。
忽地她感到有人奔過身邊,從動靜上判斷,應該是個大人。抬頭望去,就見一個頭裹藍巾、山民裝扮的後生,像風一樣奔過,一邊叫喊著“停手,停手!”一邊向那石堆衝去。
就見這後生跑得好快,轉眼間跑到石堆裡,一手提起了盧婷那個黃毛丫頭。
盧婷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著:“放開我,放開我。敢偷襲本大王,有種你放開我!”
虎嫂見這後生面生得很,心裡不由騰地火起,將手中的竹籃子朝草叢中一擲,不顧銅殼兒撒了一地,邊捋袖子邊??過去,戟指著喝罵道:
“你誰呀?還不放手?倆孩子玩鬧兒,關你什麼事?快放手!不然老孃不客氣了!”
那後生沒理她,將盧婷朝旁邊一擲,俯身提起了虎嫂那個熊孩子,虎嫂登時火冒三丈,啊呀呀衝了過去。
眼見衝到近前,虎嫂大手倏地一探,拽上了這後生脖領,另一手正探向這後生腰間,準備一個“霸王舉鼎”,將他舉起來,卻見自己那熊孩子整個人軟趴趴地,連提都提不起來,虎嫂大驚鬆手,撲到前頭,肩頭一拱,撞飛這後生,攬過自己的熊孩子一看,只見他雙眼緊閉,面無人色,用人探了探鼻息,已無動靜,她登時魂飛天外。
淒厲的嗥叫傳遍了整個山間盆地:
--小虎呀!
盧婷也就到了這時,才終於知道,自己已經闖下來大禍!雖是盛夏天時,她已駭得渾身顫慄,牙齒咯咯咯的磕個不停。
同來的大多是留守寨中的婦嬬老弱,這會兒聞聲全都飛奔過來。
每來一個人,盧婷便哭著臉迎上去,囁嚅著嘴唇,試著哀求:“大爺爺,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七嬸孃,是小虎先惹的我,是他先惹的我……你們要替我作證……真的是他先惹的我…嗚嗚嗚……不然我姐會打死我的……嗚嗚嗚……”
然而,沒有人理她,甚至都沒有人看她一眼,大家都圍著虎嫂娘倆,阻止著那個陌生後生的靠近,然後,眾人只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束手無策。
“八嘎,放開我!放開我!我能救活這孩子!”那個陌生後生一邊掙扎著,一邊用陌生口音大聲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