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小心眼的男孩低低的嘟囔著,然後忿忿的轉過身,深深的吸氣,大風吹過他額前的碎髮,一身長袍隨風而舞,像是蜿蜒的風箏。
希望你選了一條適合你的路。
這個女孩子,現在還不到九萬歲,自己家裡的姐妹們現在在幹什麼?妖界裡的那些帝姬們現在在幹什麼?塗脂抹粉,遊玩賞花,談論各個世家的年輕才俊,抑或是,揹著人在某一處奢靡的大床上,和見不得光的男人們覆雨翻雲共赴巫山……
而她,這麼多年來血雨腥風,為的無非就是這麼一個信念,無權無勢,無親無故,這,可能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吧。
好,九九,我就看著,我就看著那個男人最後能不能如你所願。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凌霄願散盡家財,燃放百萬禮花煙火,來慶祝你心願得償!
“不周。”少年眼望著西方,心下淡淡的說道:“我看著你。”
他當時只是想問“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讓你失望了,你該怎麼辦呢?”
但是他沒有說出口,他覺得那有點殘忍,是的,很殘忍。
白九凊奔回榮軒身邊,勒馬停下。男孩穿了一身黑色長袍,劍眉入鬢,微微皺著,面色很難看,斜著眼睛望著凌霄離去的方向,卻只能看到一片昏黃的塵土,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他剛才最後喊得什麼?”
白九凊頓時大囧,面龐一紅,裝傻道:“啊?不記得了,沒聽清楚啊。”
想矇混過關?
“怎麼說了這麼久?”
跟某人混的久了,嘴皮子也利落多了:“我們那就是互相感謝一下罷了。”
可惜百里殿下哪裡是那麼好混弄的,男人冷哼一聲,調轉馬頭,對隊伍揮了一下手,大隊立刻開拔,然後說道:“把你在外面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我,不論大小,事無鉅細,不許隱瞞。”
“啊?”白九凊頓時心虛,跟上榮軒,說道:“可是說來話長啊。”
“沒關係,”榮軒轉過頭來,溫和一笑,只是卻不再是當初那種和氣的調調,隱約有些看不透的狡猾:“此處距不周有迢迢萬里,我們一路同行,有的是時間。”
“百里?”白九凊頓時垮了臉:“為什麼我這次見你感覺你有點不一樣了啊?”
“是嗎?”太極推手式的風輕雲淡:“那是因為我發現有人要跟我搶東西,貌似這東西還挺搶手,我再不看著點,很有可能血本無歸。”
“啊?是嗎?誰這麼大膽敢跟你搶東西,太過分了!”白九凊頓時義憤填膺的做無知狀。
“呵呵,你也這麼覺得啊。”榮軒呵呵一笑,然後肅容點頭:“是的,太過分了,我守著一顆鐵樹十多年,可算是開花了,怎能被別人採了去?雖然開的花不怎麼樣,姿態也不像別的花那麼婉約,但是總歸是跟了我那麼久。就算是個馬桶用久了也會產生感情的,我這個人又重情誼,他們這樣的所作所為豈不是欺人太甚?”
白九凊面紅耳赤的大喊:“喂!榮軒,你過分了啊,竟然拿我比做馬桶!”
“哈哈!”榮軒猿臂一伸,一把將白九凊攔腰抱起,一個巧勁就將她從她的馬上抱過來坐在自己的身前,笑著摟住她的腰,低聲喃喃說道:“誰敢跟我搶,我就敢跟他拼命。”
他的聲音很輕,呼吸靜靜的噴在白九凊白皙的脖頸上,激的她的肌膚起了一層細小的慄粒。
“你放心吧,沒人跟你搶,你的這朵花始終知道她應該開在哪裡。”
大風呼呼,白九凊靠在榮軒的懷裡,所有顧慮和擔憂瞬間不翼而飛了。凌霄說得對,一個人只有一雙腿,既然已經決定往西走,那麼北邊那條路上風景如何,是下雨還是颳風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她很開心,這一次見面,她見到了不一樣的榮軒,他是溫暖的,甚至是輕快的,好似多年前在人間一條小巷那個口若懸河眼神靈動的少年又活過來了。
“駕!”
榮軒突然揮鞭抽在馬股上,戰馬頓時揚踢而起,身後的大軍隨之呼嘯奔騰,混黃的塵土在他們的身後翻騰,高高的崛起。
“小九”
風那麼大,即便離得很近,還是需要大聲吼叫才能聽見。
白九凊努力想要回頭,大喊道:“你說什麼?”
“我帶你回家!”
男孩握著馬鞭的手平舉起來,指著遠方地平線,眼神銳利的說道:“回我們自己的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