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命不久矣
容知從書齋出到庭院,坐在草木迴廊間的欄杆上,沒過片刻,就見方妙雲垂著面容走出來,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
行至她跟前,也只忿忿望著,一句話都不說。
容知嘆口氣:“你也不用太難受,我看方家主是得知龍眼沒辦法修好,心中困頓,這才將怒氣發到你頭上了。”
方妙雲似是沒想到能在她口中得一句安慰,轉著眼珠望了稍許,問道:“你那天晚上要殺我,是為了三少爺?”
容知詫異揚起臉:“你為何也稱他作三少爺,方緣近不是你表哥嗎?”
方妙雲澀然苦笑道:“按照家中規矩,我們旁支庶出,是沒資格與本家同輩兄妹相稱的。”
容知撇撇嘴,不以為然:“什麼破規矩,真夠古板的。”
她隨即仰起臉,一本正經道,“方小姐,那晚要殺你,我有我的立場,不過你一箭也要了我半條命去,就算扯平了罷。”
方妙雲倒沒了方才的拘謹,拿出帕子抹了抹臉,在容知邊上的欄杆上坐了,雙腿前後蕩著:“你是怕我發現三少爺拿了龍眼?”
容知不自在地點點頭。
方妙雲嘆道:“其實你並不用費此周章,龍眼一沒,家中知情者大半也能猜到是他做的。”
容知愕然道:“這又是為何?”
“龍眼入脈,只能有進不能有出,所以除了派人把守外,家主還在那處佈下數層無解殺陣,就連他老人家自己也解不開。有本事能破開那種機關的人,也只有三少爺了。”
容知眨眨眼,不由想起那夜方緣近身上濃濃的血腥味。想來那傷勢並非出自他人之手,而是被機關陣法所傷。
再想他刀口舐血才得到龍眼,在星峰山下,在自己的眼前,卻擺著那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不由得就心軟如棉。
方妙雲望她一眼,悵然道:“那人自幼就是家門中的天才。只消半盞茶,就能布我們這些同輩半個月都布不出的陣法,半柱香,就能揹我們誦數十遍都記不住的口訣。說實在的,前些日子,我得知他犯下大過錯,心中卻獨獨有些暢快。”
她自嘲一笑,“將完美的畫皮揭下,天才原來也只是個凡人。我還曾那般暗自嫉妒過他,你說是不是惹人發笑的緊?”
她盯著面色陰晴不定的容知,試探道:“本家的人都說,他入世作出的種種,皆是因你而起?”
容知驀然間就心酸難捺,扯出個僵硬的笑容,幹巴巴道:“要是不是就好了,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方妙雲先是一怔,而後清脆笑一聲:“得了罷,就算是真的,總歸還是他心裡頭樂意,為個情字做到這地步,你偷著樂便算了。”
容知臉上漫上酡紅,內裡卻抓心撓肺般不得勁。方妙雲看她這模樣,悄聲一笑。
她轉個話,往書齋方向指了指:“那顆龍眼,真沒救了?”
容知面色沉下,亦是望過去,輕輕搖了搖頭。
書齋中,薄牢正隨手翻閱著那本秘術,隨即頗為感慨道:“不是要心頭血,就是要活人祭,一施術必死人,你家這書卷當真邪性。”
方漸庭有些狼狽地哂笑道:“多年來,這秘術都是紙上談兵罷了,誰又甘願豁出性命去試呢。”
薄牢將書冊合起,兀自嘆道:“看來你們根本不是方緣近的對手啊,那人做事,倒是豁得出,也狠得下。”
方漸庭面呈不解:“先生此話怎講?”
薄牢眸光四顧,口中卻不出下文,方漸庭會意,揮手屏退了屋內餘下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