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咬著自己的嘴唇,咬得滿嘴是血。
他不敢哭,他知道範青山不想看到他軟弱的樣子。
秦青青站在院子角落,已經捂著臉,哭得梨花帶雨。
“我這一生活得憋屈......二十歲那年,我以為我會活得像個英雄,可惜啊,活成了一輩子的狗熊......茶涼了......”
陳正驚惶地抬起頭。
夕陽下,老藤椅上的範青山,頭已經歪下來,雙手無力垂著,那杯擱到桌子上的藥茶,熱氣散盡,真的已經涼了。
陳正滿臉淚水,恭正地跪在地上,朝著範青山拼命“咚咚咚”磕頭,轉眼間,整個額頭一片血色。
像天空之上,那抹愈漸濃厚的血色晚霞。
......
三天後。
陳正獨自一人離開淮城,沒有坐車,沒有保鏢,就那麼一個人,捧著範青山的骨灰盒,徒步往夏京走去。
幾百公里的路程,人若是徒步走,來來回回起碼也要一個月。
但陳正不想讓範青山個骨灰盒,因為乘車而受到顛簸。
如範青山所說。
范家莊園裡,範小棗獨自站在那棵老棗樹下,老淚縱橫。
他這一生有三個兄弟,有兩個試圖和他爭家產,被他大義滅親了,剩下的一個,明明是最有希望爭奪族長之位的,卻為了家族安定,而出走范家。
“棗爺......我去接二爺回家吧。”於城同樣臉色悲傷。
範小棗抹了抹臉,重新恢復梟雄本色。
“不用你去,陳正如果還有點良心,會親自護送他回來。”
下半句話,範小棗沒有說,如果陳正只將範青山安葬在淮城,沒有落葉歸根,那麼他勢必會站到萬劍林的陣營,將陳正作為仇人對待。
“他現在能進京了,老二幫他鋪了一條路,現在夏京裡那些頂級富豪,都欠著他的錢,最少的也有幾個億,而且我還知道,以老二的心思,必定還留有後手,讓那些富豪不敢對陳正妄動。呵呵......當初老二若是這麼用心思和我爭家產,我還真不一定能贏的。”
言罷,範小棗身影落寞,拄著柺杖,步履沉沉往屋裡走去。
萬家地產名下的酒店裡,萬劍林同樣神情凝重。
“訊息無誤?”
“應該不會錯,范家人那邊的門頭,都挑上白燈籠了。”羅平答道。
萬劍林閉著眼,敲著桌面。
“範小棗那邊,應該不會怪罪我們,否則以他的性子,早就衝過來了,我猜的話,範青山那老頭原本就有病,來夏京一趟,不過是為了幫自己徒弟一把。”
“主人,他把錢都還給我們了。”
萬劍林笑了笑,“這就是他聰明的地方,將一百多個億還回來,讓我們不至於急眼,而動了殺心。而將那筆債券拿走,交給陳正的話,相當於陳正現在是我們的債主了。”
“給他就行了......”
“羅平啊,你還是不明白,哪怕是幾千萬,那些一毛不拔的富商,都是不想給的,嗜財如命,是生意人的本質,範青山這一手,玩得漂亮啊。我猜肯定是有後手的,如果陳正生命涉險,這筆債券會立即要兌現,等陳正入京,這些富商啊,就不會和我們一路了。”
萬劍林攏了攏頭髮,抬頭髮呆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誰能想到,一向以儒雅老好人的範青山,為了自己的愛徒,真玩了一手漂亮的暗度陳倉。”
“羅平,吩咐下去吧,陳正入京的話,暫時不要動了。”
羅平神色古怪,“少爺那邊......”
眾所周知,萬振飛對於陳正的恨意,是最為強烈的。
“我兒子不是個傻子,我會和他好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