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說點什麼,屋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很快在屋外站定,段無忌隔著門道:“公爺可在?學生有事稟報。”
顧青定了定神,沉聲道:“進來說話。”
段無忌推門,見屋子裡還有張懷錦,當初張懷玉帶段無忌和馮羽從石橋村來到長安,在長安住了半年,段無忌自然也是認識張懷錦的,於是先朝二人行了一禮,猶豫地看了張懷錦一眼。
顧青笑道:“都不是外人,有話儘管說。”
張懷錦聞言臉頰頓時露出喜意。
段無忌點點頭,道:“公爺,宮闈漏出訊息,天子欲借回紇兵南下。”
顧青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沉聲道:“我當初不是上疏諫止了嗎?為何天子又復提此事?”
段無忌苦笑道:“咱們安西軍太強勢,又掌握了京畿防務,天子必然坐立不安,欲借回紇兵進駐長安,牽制咱們安西軍。”
顧青冷笑:“回紇兵有三頭六臂嗎?他們有本事牽制住我安西軍將士?”
平復了一下情緒,顧青問道:“回紇若借兵,不可能白借吧?他們有何條件?”
段無忌低聲道:“聽說天子欲許諾回紇葛勒可汗,默許回紇兵在洛陽搶掠三日……”
顧青勃然大怒:“天下百姓皆是他的子民,他便是如此對待他的子民嗎?不僅不維護,反而默許異族對他的子民搶掠!”
難以抑制的憤怒在胸中翻湧,顧青對李亨終於徹底失望了。
當初李亨在靈州登基時,顧青上表擁戴,是因為天下情勢如此,皇室終歸要有人站出來穩定人心,而且那時的李亨雖然平叛不力,但也沒幹過什麼不得人心的事。
可顧青沒想到李亨的昏庸比起他的父皇李隆基更有甚之。
李隆基的昏庸充其量是不理朝政,錯任奸佞,而導致國力倒退,百姓愈見疾苦。
而李亨的昏庸卻更勝一籌,他直接引狼入室,並以百姓的性命和財產為代價,許給虎狼外邦為邀好。
“回紇兵不能入城,任何城池都不準!更不準搶我大唐百姓一文錢!”顧青鐵青著臉道。
段無忌見顧青發怒,小心翼翼地道:“公爺何不進宮向天子諫止?”
顧青冷笑:“諫止有用嗎?我當初諫止過,如今他復提此事,怕是決心已定,再難更改。”
“公爺,咱們如何應對?”
顧青想了想,道:“我還是要進宮面君,有些事可以含糊帶過,有些事是底線,翻了臉也不能答應!”
段無忌沉思片刻,道:“公爺進宮的同時,是否命常將軍他們集結兵馬,準備北上迎擊回紇兵?”
顧青道:“不急在一時,我先進宮跟他聊聊再說,如果聊不下去,便莫怪我不客氣了。”
…………
一個時辰後,顧青身著官袍,靜靜地坐在興慶宮正殿的偏閣內。
許久,李亨姍姍來遲,剛跨入殿內,顧青便起身,神情平靜地行禮。
“哈哈,朕來遲了,非怠慢也,實是瑣事纏身,顧卿莫怪。”李亨爽朗地笑道。
顧青也笑了笑,道:“君上諸事繁忙,臣豈敢怪陛下。”
李亨與顧青各自坐下,宦官靈巧地呈上糕點酥茶。
“顧卿今日入宮頗為突然,是有急事嗎?”李亨含笑問道。
顧青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門見山,這種事說得太含蓄委婉,未免會給李亨一種“此事其實可以商量”的錯覺。
“陛下恕罪,臣今日入宮是想請教陛下,聽說陛下欲借回紇汗國之兵南下,此事確否?”
李亨一愣,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了:“朕倒確實有過這樣的念頭……”
顧青沉默片刻,又緩緩問道:“臣還聽說,回紇人的條件是搶掠洛陽城三日?”
李亨臉上的笑容消失,表情有些難看了:“顧卿……呵呵,顧卿聽說的不少呀,讓朕都有些疑惑,為何朕的任何風吹草動顧卿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