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愚兄能將朝堂監察權拿捏在手,全靠賢弟傾力相助,愚兄感激不盡,往後賢弟若需幫忙,儘可對愚兄直言,愚兄一定赴湯蹈火……”
顧青笑著道謝,心裡卻將楊國忠的這句話當作放屁。
楊國忠是個什麼貨色顧青很清楚,大家只是暫時狼狽為奸合作幾次,維持表面的塑膠兄弟情便好,就不必走心了。
然而楊國忠這次的許諾顯然是走心了,主動提起了話題。
“我見賢弟如今還只是六品長史,若賢弟有意,愚兄可為賢弟奔走一番,將賢弟的官職升一升,不知賢弟意下如何?賢弟看上了哪個官職儘管說,四品以下的官職問題不大。”
顧青微笑道:“真的不必了,愚弟當長史足夠,暫時沒有升官的念頭。”
這句拒絕的話顧青也是走了心的。不是不想升官,顧青只是不想透過楊國忠升官。來長安後顧青一直在靜靜觀察朝局,他發現李隆基是個制衡的高手,將帝王平衡術運用得淋漓盡致,朝中東宮,李林甫,楊國忠以及一些中立逍遙派等勢力此消彼長,全是李隆基手中的棋子。
涉及朝堂派系,顧青不敢貿然跟任何一派走得太近,保持如今不群不黨的姿態才符合顧青的利益,同時也不會令李隆基對他心生不滿。
楊國忠對顧青的回答頗為意外。
實在是個看不透的少年郎,朝中年紀鬍子一大把的老傢伙都削尖了腦袋往上鑽,任何人都無法拒絕升官的誘惑,偏偏顧青卻氣定神閒地拒絕了,少年郎不正是氣盛張揚的年紀嗎?為何顧青卻表現得像只修煉多年的老狐狸,淡定得令人不可思議。
“賢弟果真不願升官?”楊國忠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神中找出顧青的真實想法。
顧青笑道:“真的不必了,而且愚弟說句難聽的話,如今雖說李相的相權被削弱了不少,但楊兄莫忘了,吏部如今可還抓在李相手中呢,朝中官員調任擢免還是需要李相點頭的,楊兄幫愚弟奔走恐怕成效不大。”
提起李林甫,楊國忠便咬牙切齒,冷冷道:“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賊也不知何時斷氣,平白擋了你我兄弟的路。”
看著顧青,楊國忠期待地道:“賢弟主意多,謀略無雙,不如幫愚兄想想法子,索性弄死他算了。”
顧青露出奸惡的嘴臉,陰沉地道:“我有一計,如今李相正患大病,長安城皆有傳聞,說李相命不久矣,咱們不如買通他府上煎藥喂藥之人,在其藥裡下點砒霜鶴頂紅之類的毒藥,每次下藥的分量輕微,久服之下,能加快李相乘鶴西去位列仙班的速度……”
楊國忠倒吸一口涼皮,這少年……好狠毒的心思!
於是楊國忠立馬暗暗做了個決定,回家後好好排查一下自家的後院廚房,並且府裡增加一個編制,專門用來試毒,以後他吃的每一道菜都必須先試毒再入嘴。
“此計……有點冒險吧?”楊國忠忐忑地道:“若然事發,恐怕你我兄弟會身陷其中,不如還是順其自然,反正那老賊也活不長久了,不爭這幾日遲早。”
顧青無所謂地道:“既然楊兄不願,那便當愚弟沒說。我只負責出主意,採不採納是楊兄的事。”
楊國忠笑道:“多虧賢弟不棄,往後你我兄弟當在朝中守望相助,也好輔佐天子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
顧青若有深意地笑道:“那是當然,以後若愚弟有需要楊兄幫忙之處,也希望楊兄義伸援手拉愚弟一把。”
算算日子,快年底了。每到年底各地文官武將和異國使節都要來長安城朝賀。
安祿山……也該進京了吧?
…………
張懷錦來找顧青時,已是傍晚時分。
今日的張懷錦有點怪怪的,首先是太有禮貌,以前張懷錦進門哪裡需要下人通報,小腳丫抬腿一踹,整個人便像一隻耗子飛快竄了進來,有時候門房連人都沒瞧清,便見一道黑影從眼前晃了過去,非常玄幻。
而今日張懷錦登門,居然站在門外讓管家先去通報,禮貌得一塌糊塗。
其次是,張懷錦今日竟然不囉嗦廢話了,反而顯得很沉默,忸忸怩怩像個大家閨秀站在院子裡,熟悉張懷錦作風的顧家下人們都嚇壞了,紛紛神情驚懼地遠遠繞開她。
顧青從前堂走出來時,看見的便是張懷錦那副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的開的模樣,顧青嚇了一跳,然後立馬懷疑自己的家裡是不是鬧鬼了……
見張懷錦如此反常,顧青不得不主動來一次極為羞恥的兄弟見面禮,試圖讓大家的狀態變得正常點。
“三弟!”顧青抱拳,闊別多年欣喜狀。
張懷錦垂頭忸怩不語:“…………”
“三弟!”顧青心中愈發驚恐,這傻丫頭怎麼了?病得不輕的樣子。
“…………”
“三弟!”顧青加重了語調。
張懷錦垂頭羞答答地道:“懷錦見過顧阿兄……”
顧青驚得後背寒毛直豎,蹬蹬蹬連退三步,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她。
“何……何方妖孽,竟敢攝走我三弟的魂魄,速速現出原形!”顧青凜然暴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