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祖翁是遇到高興的事了吧?”張懷錦試探著問道。
提起這事張九章就開心,哈哈一笑,道:“走,去前堂,老夫慢慢說給你聽,太解氣了,真是好樣的!”
張懷錦聽得滿頭霧水,但難得二祖翁開心,她又睡不著,索性跟二祖翁閒聊一番也無不可。
扶著張九章入了前堂,張九章酒興未酣,命下人再取酒來,然後揮退了前堂的所有下人,只剩祖孫二人相對而坐。
張懷錦很有眼色地給張九章斟滿了酒,張九章一仰脖子飲個乾淨,長長撥出一口氣,又哈哈笑了兩聲。
“二祖翁何事如此高興,快說給我聽聽。”張懷錦搖著他的胳膊撒嬌。
張九章捋了一把鬍鬚上殘落的酒漬,低聲笑道:“李林甫被削了相權,今日向陛下交了御史臺之權,往後朝堂上的監察權算是易主了,或許朝堂會多幾分清朗,是好事,大好事呀。”
張懷錦對朝政之事並無興趣,不高興地打了個呵欠道:“就這?值得如此高興嗎?李相好端端的為何把權力交出去?”
張九章笑道:“因為啊,李林甫被人下了套,中了招,哈哈,當朝宰相竟被一個小子算計了,而且還是個六品官兒的小子,真痛快,當浮一大白!”
說完張九章又痛飲了一盞。
張懷錦天真地眨巴著眼,聽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此處有酒又有故事,必須要聽下去呀。
給張九章再次斟滿了酒,張懷錦期待地道:“二祖翁你詳細說說。”
張九章緩緩道:“老夫剛從李光弼的府上回來,聽說了一些事情,哈哈,最近左衛被鬧得雞飛狗跳,挖出了一樁天大的貪腐案,此事你可聽說了?”
張懷錦眨眼:“似乎零星聽過一些,但我不感興趣便沒再聽了。”
張九章搖頭:“你啊,性子太野太跳脫,凡事不肯靜下心多聽多看,人生可能會錯過很多精彩,比起顧青,你差太多了。”
張懷錦不滿地道:“好好為何跟他比?我二哥當然厲害,但也就比我厲害那麼一點點罷了。”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張懷錦又補充道:“他的字寫得比我難看!”
張九章聽到“二哥三弟”之類的稱呼便覺得頭疼,晃了晃發暈的腦袋,張九章決定今夜不計較稱呼的事,免得破壞自己的好心情。
冷冷一哼,張九章眼神蔑視地看著她,道:“厲害那麼一點點?你可知這次左衛貪腐案裡,暗中給李林甫下套算計,悄無聲息佈局的人是誰?”
“是誰?”張懷錦眨了眨眼,恍然道:“左衛貪腐案!六品官兒的小子!我知道了!難道是……”
張九章神情頓時緊張起來,斥道:“閉嘴!你想害死顧青嗎?此事只有寥寥數人知道,若傳了出去,顧青滿朝皆敵,懂嗎?”
張懷錦興奮得花枝亂顫,刻意壓低了聲音道:“二祖翁快說說,這件事真是顧青乾的?他那麼大的膽子,敢算計當朝宰相?啊啊啊!我二哥太厲害了!”
張九章捋須緩緩道:“老夫聽李光弼說,這樁案子發生時,顧青原本打算避開的,他甚至與那些貪官說好了不聞不問,說實話,顧青的考慮也不無道理,區區一個六品小官,確實惹不起當朝宰相,對他的選擇,李光弼心裡隱隱有些失望,但還是很理解……”
張懷錦繡急聲催促道:“後來呢?後來二哥為何又參與進來了?”
“後來,李十二孃也聽說了,但她不理解,於是將顧青帶到長安郊外他父母的墓前,不知道十二孃與顧青說了什麼,但顧青回來後便決定將這樁貪腐案挖出來,這才悄悄佈下了此局。這個局……布得很巧妙,非常巧妙。”
“布的什麼局?快說呀。”
張九章搖頭:“不能說,說出來會要了顧青的命,懷錦你性子太野,話又多,老夫擔心你哪天不小心說漏嘴,還是不說為妙,你只要知道,老夫這雙眼睛不瞎,曾經打算將顧青與你許為夫婿,無奈你人蠢眼又瞎,多好的一位少年郎啊,竟被你錯過了,如今搞出什麼二哥三弟的,你與顧青之間怕是沒有可能了吧?”
張懷錦的表情短暫失神,隨即不滿地道:“二哥說過,兄弟之間不要摻進男男女女那些破事,太煞風景了。”
張九章目瞪口呆:“男女之情煞,煞風景?顧青說的?”
“嗯!”張懷錦重重點頭,認真臉:“我想了想,覺得二哥說得對!”
張九章仰天嘆息,這蠢丫頭,究竟多蠢。人家分明是沒看上你啊。
張九章看了看面前如花似玉的侄孫女,越想越不甘心。
侄孫女是正房所出,容貌也是一等一的美,性子活潑好動了些,但行為舉止皆是正經的大戶人家教養所出,為何顧青那小子偏偏就看不上自家孫女呢?他究竟喜歡什麼樣的?
如今搞得二哥三弟什麼的烏煙瘴氣,張九章明知強扭的瓜不甜,但還是想再努力一下,收顧青為婿不僅是對已故的顧家夫婦有個交代,張九章對顧青本人其實也很欣賞,尤其是在知道這樁貪腐案背後的故事後,張九章愈發覺得顧青此人不可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