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死了一般,蘇凌從未覺得這白天竟然從未有過的漫長。
...... ......
日落無聲,黑夜終於無聲無息的瀰漫開來。
約莫三更不到,門吱呀一聲開了,李歸疲憊的走了進來。
蘇凌和杜恆同時起身道:“李大哥你回來了?”
李歸點點頭,看了看典惡來,他仍舊如自己離開時那樣,守在曹昂舒屍體旁邊,彷彿世間的事情皆與他無關。
蘇凌忙問道:“李大哥,外面風聲如何?”
李歸搖搖頭道:“沒有一點放鬆的跡象啊......不過,如果你們真的想走,倒也可以一試。”
說著掏出一塊令牌來,朝著兩人眼前晃了晃。
蘇凌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
李歸低聲道:“死鬼胡赤胡將軍的令牌,我趁無人注意偷過來的,如今張驍軍士傷亡不小,具體名單還未統計出來,我想守城的兵士不一定知曉,這卻是可以利用的一個空子。”
蘇凌眼神一亮道:“如此最好不過了!”
李歸將令牌交給蘇凌道:“如果城門士兵盤問,你就說你們是胡將軍麾下,出城向揚州蔡玳將軍送緊急情報,想來看到胡赤的令牌,他們會開城放你們離開的,只是切記不得從東門或者南門走,要走便走北門。”
蘇凌和杜恆點頭,典惡來似乎也聽見了,起身將曹昂舒的屍體背在身後,徑自朝門口走去。
蘇凌問道:“李大哥不跟我們一起走麼?”
李歸搖搖頭道:“我就不走了,在哪裡都一樣,這裡雖然打仗不止,總能混口飯吃。三匹馬已然準備好了,就在門外。”
蘇凌無語,只得與李歸道了珍重,與杜恆和典惡來翻身上馬,朝著北城門疾馳而去。
街道寂靜無聲,四周黑暗的沒有一絲光,偶爾有巡查的小隊走過,但因蘇凌三人馬快,皆倏忽而過。
快要靠近北城門時,蘇凌忽的勒住馬韁,低聲衝兩人道:“老典、杜恆等一下。”
典惡來沒有說話,杜恆勒馬問道:“蘇凌怎麼了。”
蘇凌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忽的開口道:“返回去,走南門!”
“什麼?現在張驍的部隊都知道司空的人馬是從南門逃走的,如今南門絕對是重兵把守啊!再說,李大哥也交代我們走北門啊!”
蘇凌看著杜恆,一字一頓道:“你若信我,便跟著我來!”
說罷,策馬掉頭,朝著南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三人三馬,疾馳到南門,遠遠的已然望見了火把的晃動。
只是奇怪的是,南門雖然有兵把守,但卻寥寥無幾。杜恆更是有些不知為何,只佩服的看了蘇凌一眼。
守城門的只是些普通兵卒,問了蘇凌三人深夜為何要出城,蘇凌按照李歸交待的說辭,又拿出胡赤的令牌,士兵不疑有他,開門放行。
待過了吊橋,三人縱馬疾馳,消失在黑夜之中。
逃出生天,蘇凌頓時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蝕骨的噩夢。
待策馬狂奔50餘里,遠遠的望見橫在萬洋河蘇家村之間,在黑色夜幕下無聲高聳的大山之後,三人才緩緩的舒了口氣,放慢了速度。
杜恆這才問道:“蘇凌,你怎麼會料到南門把守的鬆懈。”
蘇凌淡淡道:“這個簡單,所謂兵行險著,今日白天南門激鬥,又走了曹孟武,如今曹孟武大軍已然撤走,如果此時真有曹孟武的人想要出城,以常理都會覺得南門發生那麼多事情,必有重兵把守,所以不會選擇這裡離開。張驍是大將,手下賈文栩更是計謀了得,豈會猜不到,加上李歸說過,曹安鍾是向西門逃走了,所以張驍他們必然會將重兵放在無事發生的北門,這樣尋常人會以為北門沒有惡戰,必定鬆懈,倘若走了北門,他們便可圍而抓捕,我們走北門必然遭遇不測啊!還有,李歸曾說,曹孟武在南門受到了揚州蔡玳的阻擊,我們又藉口去找蔡玳傳遞軍情,為何不走南門而走北門,如果細加盤問必定露出馬腳來,所以我才讓大家轉頭走北門的。”
杜恆讚歎不已道:“原來如此!”看向蘇凌的眼神更是愈加的不同了。
三人騎馬又行了一段,已然鑽進大山之中,馬不能行,三人只得舍了馬去,艱難的翻山而行。
這速度便慢上了許多。
三人在深山之中東一頭西一頭的走著,好在杜恆曾隨父親杜旌走深山去過幾次宛陽,倒也稍微識路。
三人終於在第二天擦黑時,遠遠的看到了山下的一排排房子,那裡正是蘇家村。
行了這麼長時間的路,蘇凌和杜恆早已筋疲力盡,癱軟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穿了好一陣。只那典惡來,似乎不知疲倦,站在前面,背對著二人,背上仍舊揹著曹昂舒的屍體。蘇凌和杜恆這才驀地想到,這一路走來如此艱辛,那典惡來卻未曾一次將曹昂舒的屍體放下過,心中皆是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