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姐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歉意道:“女學生荒唐了,請師父責罰。”
“你說得都是實話。”徐渭嘿然一笑道:“身為男子,我無地自容啊。”說著咂咂嘴道:“不過請問,這與今天的事情有何關係?”
“有關係,”呂小姐幽幽道:“因為我不想讓學到的東西,變成打發無聊的玩物,所以我要找一個最有前途的男子,用我的才學輔佐他,讓他建功立業,青史留名,這樣才此生無憾。”
徐渭張大嘴巴,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真想撬開這個女學生的腦殼,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怎麼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思想卻如此另類呢?
“您肯定覺著不可思議。”呂小姐平靜道:“但如果我不這麼幹,縱使將來如何幸福美滿,也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空負一身所學。”頓一頓,她目光堅定道:“我不想過這樣的人生,哪怕會粉身碎骨,我也要嘗試一下,看看能否走出一條別人沒走過的路。”
呆了好半天,徐渭心中才由衷感嘆道:‘看來確實不能把女兒當成兒子教,會培養出武則天來的。’
“師傅能幫我嗎?”呂小姐已經把心事完全傾吐,反倒感覺輕鬆了許多。
徐渭‘這個,那個……’了半天,才吭哧道:“咱們先不說你這個想法是對是錯,就按照你的想法說,可我紹興人傑地靈,年輕俊才比比皆是,至少十幾個都有中進士的可能。”
呂小姐招招手,丫鬟便從腰包裡取出一本薄薄的藍皮書。她接過來道:“這是紹興府在籍的生員名冊,上面的名字我都能倒背如流。”呂小姐黯然道:“除了他之外,真正優秀的都結婚了,其餘的都是庸碌之才……不配。”
在那一刻,呂小姐驕傲而痛苦的樣子,便深深印在徐渭的心中,他真想說:‘其實我也很優秀,而且單身。’只是永遠不可能說出口罷了。
稍微穩定下心神,徐渭沉聲道:“還是算了吧,沈默與我亦師亦友,我不可能幫你破壞他的婚姻。”
呂小姐輕聲道:“只要還沒訂婚,就一切都有機會。”對於這句話,她簡直是太有發言權了。若不是變故突生,她早已經是沈家人了,怎會落到這般田地呢?
徐渭已經充分領略了這個女子奇崛的一面,鬱悶道:“希望太渺茫了,我不相信他就這麼倒黴,每次訂婚前都有變故。”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會怎樣。”呂小姐說著,款款給徐渭行禮道:“師傅,我外婆家在杭州,我會盡快過去的,求您隨時把他的情況告訴我。”
“我這不就成叛徒了嗎?”徐渭為難道。
“您請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呂小姐低垂螓首道:“只有出現機會,我才會出現。”
“那要是直到兩人定親,你都一直沒機會呢?”徐渭逼問道。
“那我就永遠不會出現。”呂小姐悽然道:“我還沒有到非要自取其辱的份上。”
徐渭點點頭,嘆口氣道:“真不知道我幫你是對還是錯。”
呂小姐笑笑道:“就當是場好玩的遊戲吧……”淚水卻止不住的流下來。
看到她流淚,徐渭很痛心,嘆一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呂小姐微微昂起頭,雖然仍流著淚,卻倔強笑道:“我就是想看看,難道女子就真的不如男嗎?”
兩天後,沈默、徐渭、諸大綬、陶虞臣、吳兌、孫鑨、孫鋌,七人登上了去杭州的客船,在他們的上一層船艙裡,還有山陰縣令呂竇印的女兒,要去杭州省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