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應了一聲，坐在了一旁的花壇邊沿。
陳老太爺坐在輪椅上，此時開始回憶他的小兒子：“你爸是個很聰明的孩子，而且很懂事，從未讓我操過心。”
“只是，他太善良了，性格太好。”
“這樣的人其實不適合呆在大世家裡。”
“世家之中，為了點利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數不勝數。”
“所以當年他離開陳家，追著你母親走了，我是默許的。”
“他在杭城會比帝都過得更好，事實也的確如此，我看著他娶妻，我看著他生子……對了，你出生的時候，我其實偷偷去看過你。”
“你是在杭城第一醫院三號樓13房出生的，生出來的時候是個大胖小子，七斤八兩。”
“你四歲上了杭城的星野幼兒園。”
“你六歲上了新知小學。”
“十歲之後……我找過你，只是都錯過了，最後查到你被麻不為撿走，住在青鸞山上。”
“我自稱有病去看過你……你那時的醫術就很不錯了，我的腰痛老毛病，是你看好的。”
寧天聽到這裡，忽然想起來了。
那時，他才十二歲。
是跟著麻老頭住在青鸞山的破道觀裡的第二年。
麻老頭雖然是神醫，但青鸞山荒僻，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裡有神醫，所以早些年，他們過得很差、很窮。
直到某一天，忽然有人求醫上門。
那人要看腰痛，寧天被指使去看病，那個老爺子非常慈祥，事後還送上來好多衣物、吃食、玩具……還有一大筆錢。
就是這筆錢，讓寧天和麻不為的生活變好。
也是這個老爺子之後，青鸞山上的神醫之名忽然傳了開去，遠近聞名，以致於大大小小的名人都來求醫。
原來，是他啊。
“呵呵……可能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陳老太爺說著，眼睛裡的亮度慢慢暗淡下去，一縷縷死氣蔓延上來：“但這都不能說明什麼……我依舊不是一個好父親、好爺爺。”
“小天啊，你是個厲害的人，我相信你，你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你記住，只要你一直往前走就對了。”
他坐在輪椅上，抬頭看著院子裡的香樟樹：“像是這棵樹，一直長、一直長就好了……風霜雨雪只會給它留下痕跡，卻不能打敗它。”
“你也是這樣……所有的苦難和辛苦，只會成為你的助力。”
他漸漸閉上眼睛，呼吸悠長：“往前走，莫回頭……莫回頭……往前走……”
聲音漸漸地斷了。
呼吸也已經消失。
寧天給他理了理衣服，最後輕聲道：“爺爺，慢走。”
三分鐘後，寧天也離開了。
十分鐘後，陳家傳出哭聲，陳家老太爺，今日病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