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我剛說出口就覺得這個稱謂已經有些不太合適了,這裡根本不是旅店,少婦也不是在做生意,於是我連忙改口。“夫人。”
“夫人……”少婦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可不喜歡這麼文縐縐的稱呼,我今年三十歲了,姓韓名珂,要你比我大就叫我小韓,要是比我小就叫我韓姐,來了這裡就是有緣人,千萬不要見外。”
這少婦不光是溫柔賢惠,性格還如此開朗,倘若一般女人還會為自己的年齡遮遮掩掩,她卻說得如此落落大方,短短几句話就讓人感覺格外溫暖,如同不經意間吹入凜冬的春風。
其實到現在我依舊對這間山底居感到驚奇,這種施捨過路人的善主我只是在
“韓姐。”我繼續了我剛剛想說的話。“你和小孩只有兩個人住在這邊,不會害怕嗎?”
“小哥,你剛剛可能沒聽清楚我的話,平時這裡還有兩個保姆和兩個保安的,只不過是趕上春節,我就讓他們回家了。”韓珂依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她笑起來就如同綻開的牡丹一樣唯美。“如果只有我和兒子兩個人的話,自然是會有些怕。”
“其實我是想問……這正值佳節,你的老公沒有……沒有和你們在一起嗎?”
聽了這話,韓姐那一直在寫毛筆的兒子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大聲喊道。“爸爸很久都沒有回來過了,他都不管我和媽媽了。”
“小天,媽媽和哥哥姐姐說話你不要插嘴。”韓珂責備了兒子幾句。“安心寫字,一句話都不許說!”
小天又嘆了口氣,然後轉過頭去繼續寫字了,可是嘴邊還是在小聲的嘀咕。“同學的爸爸都帶著全家去旅遊,去吃好吃的,為什麼我的爸爸還不帶我去?”
我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韓珂的眼神中似乎有些許的愁怨,似乎想到了什麼傷心事,但也就是那轉眼一瞬而已,緊接著又是那個溫暖的微笑,她是個很會控制情緒的女人。
“我老公他平時工作很忙的,他手下有好幾千號人都指望著他養家餬口,再加他接下了好幾個政府的安置房工程,都是趕時間交工……”韓珂覺得這樣就結束這個話題有些彆扭,於是就又解釋了兩句。“老公工作很辛苦的,所以很多時候都不會回家過夜,但我知道他這麼辛苦一定都是為了我和孩子,我平時不工作的,一直都是老公養我。也不能說不工作吧,我的任務就是看孩子加接待些過路人。哈哈。”
韓珂是想把這事情說得隨意些的,可說著說著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了,其實我個人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她這麼精緻的女人有個有錢的老公一直養著也屬於情理之中,這種全職媽媽在我們身邊比比皆是,但就是不知道羽歌和那黃衣少女作為女人會怎麼看。我也有些後悔,不該問得這麼深入,過多的打聽一個不熟悉人的私事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禮貌的。
“姐姐,你看起來這麼漂亮氣質,真不看不出是不工作的……”黃衣少女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聽別人說居家的女人很快就會人老珠黃的。”
我心想這小姑娘嘴巴還真是毒辣,這麼說豈不是在挖苦韓珂,哪怕她心裡有一千個不認同,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接受著人家的施捨,最起碼應該客氣一些。當然我知道她肯定是無心之舉,要怪就怪現在的女孩都太特立獨行,
“小妹妹還真會開玩笑。”韓珂一點也沒有生氣,反倒是走近黃衣少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親近。“不過你說的也對,所以我才希望你們住進來,這樣還可以給我講講外面的故事,不至於讓我太與世隔絕了。”
韓珂果真是有素養,講話也有分寸,讓人不得不由衷的讚賞,有個這樣的老婆,累點苦點也值了,我想她的老公應該和我想的一樣吧。
“姐姐之前是做什麼的呢?總不可能從來沒工作過吧?”
“我大學是學醫的,準確說是腦科,不過和老公相識之後,他就讓我辭職了,因為醫生確實有些勞累,作息不規律。”說一次兩次韓珂可以接受,可像黃衣女子這樣反反覆覆地問一個人的隱私,就算是再心胸豁達的人也承受不起。
“哎呀,兩位美女就別聊這些了,還是讓我們趕快入住吧,我昨夜一晚都沒睡現在都快睜不開眼了。”還是老馬比較機靈,察覺到這兩個人的對話很沒有意思,而且很容易問出點差池來,我們好不容易找到的住處,萬一韓珂真的生氣了,我們估計真的要迎著寒風在泰安遊蕩了。
“好吧。你們拿著門牌去找各自的房間就好了,我就不挨個地送了。”說著她朝著陳氏夫婦的房間走去。“哦,對了,我就住在陳先生隔壁的202,你們有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剛走出去兩步,韓珂就退了回來,然後看了一眼自己兒子寫的字。“嗯,今天寫的還算不錯,獎勵你可以玩一天,但是你記住千萬不能去地下那層知道嗎?那裡水池裡的水很深,很危險的。”
“太好了,太好了,終於可以休息了。”小天聽到這話,把毛筆一甩,高興地差點跳起來。“阿黃,走!我們出去玩皮球。”
小天抱著皮球,呼喚著一直趴在門口的小狗,然後興高采烈地跑去了院子。
我和羽歌的房間就在這一層走廊的盡頭,於是我們尾隨著韓珂穿過茶室走進了走廊,而老馬和那黃衣少女則順著木臺階走了下去。
木西看著桌子上厚厚的當事人資料,始終無法下嚥自己早就埋在口中的那口茶水。畫家,雕塑家,這些字眼像得了帕金森綜合症一般在他眼前瘋狂跳躍抽搐。而在一旁沙發上的蒙巖也是一言不發,這份沉默已經持續了大約10分鐘了。窗外的樹葉在這個季節已經被奪去了鮮活的綠色,陽光打在上面散發著毫無生機的枯黃,天際線曲折的輪廓讓整個畫面看起來都像極了一副老舊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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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蒙巖決定要打破這份沉默,他緩緩站了起來,沙發腳摩擦著木地板的那一瞬間,他的聲音終於成為了摧毀這個寂靜世界的一串花火,“老木,不是我說你,這個案子,咱不該接的,這種涉及藝術家的案子從來都是結果好壞另當別論,粘上一身灰確是理所當然。藝術家的特質就是把不正常當正常,把犯罪當靈感,你記不記得上次那個北京的女行為藝術家,當時沒把咱倆折騰死就已經是上天眷顧了,這次你竟然還這樣自討苦吃。”
“咕”木西用力的嚥了一口茶水,然後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鐵質的煙盒,點了一根菸,“我開始也不想接的,但是當事人還沒等我答覆就給了打一筆無法拒絕的佣金,而且這個案子我覺得還是說起來有點意思的。”木西看了看自己的煙盒,還剩5根菸,今晚可離不開這東西,說不準又是個不眠之夜啊。
“我很奇怪,這倒是個什麼案件。他的案子是96年的,現在都16年了,都快二十年了,這個案子怎麼現在才審理。”蒙巖漫不經心的翻閱著桌子上的案件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