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先前的序言裡,已經把“草木間”茶社由來的大概給大家講了一遍。因為那段旅程是很平淡的,我也沒在那個時候遇到多麼古怪可怕的東西,所以也就麼有接著詳細展開。但現在在我陳述完幾個故事之後,我覺得很有必要把這最初的故事給大家講講,那時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所以這會是一個人的故事。
“草木間”茶社這個名字本身其實是沒什麼深層次含義的,而且這也不是什麼獨一無二的小眾店名,大家開啟網站就可以搜到全國各地的“草木間”茶社,草木間這三個字其實最早並不是與茶葉有關,書籍上也沒有過多的記載。後來林清玄的那句“喝茶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茶’字拆開,人在草木間,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將茶字拆成草、人、木,便賦予了“草木間”這三個字新的含義,我不知道林大師是不是也與我之後要講的這個故事有關,但他的確是講出了“草木間”這三個字最深層次的含義,人走在草木間其實不光象徵著飲茶,還象徵著一種精神狀態,一種對外在世界的感知。
要感知什麼?大家自然和我一樣清楚。
其實就在這一刻,就在我為了大家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刻,我的大腦開始突然的渾濁起來,開始有些看不清螢幕,這不是簡單的頭暈,而是一種靈魂往外擴張的感覺,而這種狀態上一次出現應該是在十年之前了,也就是“草木間”茶社成立的前夕。
所以要講這個故事還是要回到十年前。
……
不要問我天氣,因為地下室中的我並不知道天氣的陰晴變化。
只有電腦銀幕依舊在散佈著微光。
咕嚕,咕嚕,一陣奇怪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伴隨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我正在無聊地刷著網頁,各色的圖片在電腦螢幕上就像一塊又一塊巨大的馬賽克,讓人看了眼花繚亂。我是準備搶一張從北京到濟南的火車票,那個時候網上訂票還不像現在這樣便利,有時候需要一直盯著螢幕只是為了搶下那一張特價票。
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是自己的電熱水壺發出的聲音,壺蓋內滲透出濃濃的白煙,這可把渾渾噩噩的我驚得一身冷汗,我連忙跑過去,火急火燎地把插頭從插座中拔了出來,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個人生活難免手忙腳亂。
可今天似乎比其他任何時間都要更倒黴一些,在手指觸碰到插座的那一刻,一股劇熱襲來,我的指尖上生起了一個巨大的水泡,這一下疼痛讓我本能性的把手往回一縮,結果手一下把那正在冒著熱煙的水壺碰了個倒翻,水壺從一米高的矮桌徑直跌落在我的腳上。
啊!一聲露骨的慘叫聲,那水壺中所剩無多的熱水一滴不剩地灑在我的腳面之上,滲透過襪子,刺痛著我的面板。
我憤怒地把水壺踢向了一邊,它化為一個扭曲的拋物線落在了狹小房間的一角,我再也無法遏制心中的怒火,這樣的生活我真的受夠了,再多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
這是我在北京的第三年了,也是我大學畢業後的第三年,這三年我幾乎一事無成,我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在三年前來這樣一個城市,可能都要怪那該死的青春夢吧,到現在了,許多同齡人都已經有房有車過上了安逸的生活,而我卻還在為溫飽而擔憂,三年的奮鬥,什麼也沒有得到,到現在實在混不下去了,竟然還在為了一張返回家鄉的火車票而絞盡腦汁。
而最嚴重的是,我至今也不知道未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人們都說每個活在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所在,可我的人生意義又在何處呢?
我一個人坐在牆角,默默點了一根菸,狠狠地把一口煙霧全嚥下,這是一個無能者唯一的發洩方式。
迷亂,破裂,無聲,我陷入到一個逃避的世界裡,一個一直以來滿足我苟延殘喘的地方。
砰砰砰,桌上的電腦發出了木門碰撞的聲音,那是qq獨有的聲音。
是誰會要和我聊天呢?說實話這個聲音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因為qq裡的我沒有頭像,也沒有任何簡介,我就想一個真空的人,帶著自卑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所以這個聲音突然想起,讓我覺得很是詫異。
我把菸頭丟在地上捻了兩下,然後重新走到了電腦螢幕前,右下角的qq頭像果真在閃爍。
“518兄弟群有一條未讀資訊。”
看到是518兄弟群的訊息,我不覺打起精神來,這個518其實是我大學時期的的宿舍門牌號,而518兄弟群其實就是我們宿舍舍友的小圈子,起初純粹是為了分享島國電影用的,在剛畢業的時候,這個群一度十分活躍,大家都樂於一些自己剛剛工作時的所見所聞,不過到後來就再也沒有人在裡面說話了,所以這條訊息可以說是三年來的第一條訊息。
其實現在看到518兄弟群這幾個字,還是覺的有些諷刺。因為說實話,自從大家分道揚飈之後,早就漸行漸遠了,混得好的早就是大老闆了,混的差的就如我這般窮困潦倒,三年前還是一個寢室睡上下鋪的兄弟,三年後就是天壤之別,大家的路都各不相同,也就很難再有交集,其實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慢慢地點開對話方塊,原來是“老虎”在說話。
先前在序言裡也簡單提過他,現在作為正文,有必要詳細的介紹下他,老虎是我們的舍長,家境不錯,但與那些富二代不同,他小時候也是過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窮苦生活,後來也是慢慢地起步,所以他比一般的富二代更懂得“爭取”的重要性,他是獅子座,做什麼事情都愛衝在前面,可是說是愛爭強好勝,也可以說是有上進心,但他這個人的性格呢,卻又不像他做事一般嚴苛,反而稍稍有些滑稽和神經質。
這樣一個好像是各種特性拼湊出來的混搭的人,陰差陽錯地就成了我們的舍長,也可是說是我們的大哥。
老虎說,“馬上學校就要50年校慶了,大家也好久不見了,希望趁這個機會大家可以回濰坊回母校聚一聚。”
qq群很久都沒有回覆,一如既往的沉寂,就好像這句話剛剛浮出水面,就又被洶湧的海浪淹沒一般。
我知道大家一定都看到了這條資訊,也知道大家為什麼遲遲沒有反應,其實我是最應該逃避這種事情的人,因為最落魄的就是我了,大家都光鮮亮麗,我站在他們旁邊,難道不是自討沒趣嗎?
其實,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逃避,習慣了與之前的一切脫離了聯絡。可不知為何,就在今天,就在我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北京的時候,我似乎能夠把一切感情上的不齒都放下了。反正生活已經這樣了,又有什麼好羞於表達的呢?或許這次回母校會是我生命的轉折點也說不準呢?
而且我確實也好想見見之前的那些老朋友,他們混得好我應該為他們祝福才對不是嗎?
就這樣,我輕輕在聊天框裡敲下了一個微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