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深秋,小村依舊烈日炎炎,十幾個二三十歲的壯漢正在田埂上一棵銀杏樹下乘涼。
他們赤裸著上身,身上只留著一條短褲,時不時從不遠處一尊古井中取出涼水往嘴裡澆。
幾隻狗趴在地面上吐著舌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對面那幾個壯漢。一個看起來十來歲的小男孩慈悲心腸,舀起一瓢水,二話不說往那幾只狗走去。
“小焦兒,你這是幹什麼?”一個大漢一把抓住了那個小孩。
這大漢一臉的絡腮鬍,脖子上掛著一條髒兮兮的毛巾,看起來兇巴巴的樣子。
“周村長,我想給那幾只小狗喂點水。”小孩膽怯地說。
“喂水?”周村長喝道。“你這毛頭小子一看就沒讀過書,這個時候餵它們水喝,明天他們胃就爛了。”
小孩被這突如其來的訓斥嚇了一大跳,他轉頭跑到一邊的角落默默抹眼淚去了。
“哎!老周,你這就不對了。”一旁一個瘦弱的竹竿條看不下去了。“一個小孩就是想給狗喂口水,他不知道這狗熱的時候不能喝水,你好好給他說不就行了,幹嘛非要發火。”
“我發火?”周村長一下子站起身來。“我看老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忘了前幾年咱們大旱偷水喝的日子了,忘了當時莊稼顆粒無收的日子了。”
老王一臉的不服,連忙喊回去。“老周,你這不是偷換問題嗎?咱們明明是說小孩和狗的事,你咋就扯到大旱了,況且現在也不是大旱了!”
“要永遠記得以前的苦日子,以後才有好日子過。”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直到太陽慢慢落下了半截。
涼風慢慢從山間吹了進來,吹起枝上的秋葉如風鈴。
“好了,好了!開工了,大家都插樹去。”周村長洪亮的嗓門在田埂上回蕩。
種茶樹,這是這個村子接下來要開展的工作,望著田埂下一個又一個已經被挖好的深坑,村民們一臉的茫然。
“老周,你說咱們種茶樹能致富嗎?現在老百姓哪有錢喝茶啊?”
周村長提起一棵小茶樹苗就朝最近的一個坑走去。“咱們村祖上就是種茶的,為啥到了你嘴裡,就這麼多不明白?”
“時候不同了,這幾年兵荒馬亂了,老百姓飯都吃不飽,誰喝你這茶!”老王還是有些不理解。
周村長無奈地笑了起來,他這一笑,皺紋裡藏著的泥巴都看得清清楚楚。“老王,這就是你當不上村長的原因,沒有前瞻性。眼下馬上就要統一了,到時候大家安居樂業過上好日子,你說大家喝不喝茶。”
“統一?”老王也笑了起來,而且笑得更加張揚。“你少扯皮,現在正打得歡著呢,你說統一就統一?”
“不信你看著吧。”周村長揮揮手,也不想再做多餘的解釋。“馬上給老子幹活去,這是命令!”
老王垂頭喪氣地抱著一根茶樹苗,往最遠處的一個樹坑挪去,這時候他才發現先前和村長的那些爭執都是自取其辱,人家是村長,他是個小村民,官大一級壓死人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涼風襲過臉頰,他似乎也想開了。
想過好日子,這不切實際的周村長肯定是信不過,還不如拜拜天神。
他閉目冥想,嘴裡也小聲嘟囔著,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快讓這操蛋的生活隨風遠去吧!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他驚奇地發現,東邊的天上多了一道綠光,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應驗了!應驗了!是流星!”
老王口中的這顆流星似乎有它設定好的軌道,它筆直地朝著身旁那口老井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