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淡淡一哂,道:“既然各懷鬼胎,就別裝光明正大,怪就怪這女娃子沒拜上一個好師父,當年她師父欠我們太多,就由她來還吧。”
上一輩的恩怨糾纏再次被放上臺面,許多人沉默不語,便當時了結那些恩怨的默許了。
但依舊有人站了出來,那人一身青衣,看上去似是個年輕的謀士,臉上帶著些許發白的病態,他攔在了那繫著鐵索的峰石前,道:“我不同意。”
灰袍老者像是早有預料,說道:“你是唯一與那老東西交好之人,我當初就不明白,你恩情也報了,護峰也護了這麼多年,為何不願回到守霄峰?你這份骨子裡的執拗早晚會害了你。”
青衣男子嘆了口氣,道:“老峰主之恩情,一生難盡……何況陸嫁嫁在救人,我們身為峰中元老,便應替她擋好背後的刀。”
灰袍老者冷笑道:“她值得你這麼做?我們異心如此,她卻還是一意孤行下峰,生得玲瓏剔透,心思卻七竅堵了六竅,有什麼資格當峰主?”
“她還年輕。”青衣男子嘆息道。
灰袍老者輕輕點頭:“她確實年輕,但我不願等了,若她是紫庭境,我今日不會有半點心思,可區區一個長命,還能有何依託?對了,先前你說要替她防好背後的刀,你自己……防好了嗎?”
話語的尾音裡,一柄刀抵住了青衣男子的背心,男子一言不發,許久後才嘆息道:“你也覺得我做的是錯的?”
以刀頂著他的人不說話。
青衣男子依舊不甘,問道:“誰允諾了你?誰能允諾你?”
“你永遠也想不到的人。”那人只是乾澀地說了這麼一句,便徹底閉嘴了,只是固執地拿刀抵著他。
灰袍男子環視一圈,說道:“斬索。”
“等等!”
身後又有人大喝。
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年跑了出來,他拎著一把破劍,身上散發著難掩的劍意,彷彿他整個人就是一把劍。
他是南承,穿著內峰弟子的裝束,沒有人認識他。
“你們想對我師父做什麼?”南承厲聲喝問,別說他劍胎未成,哪怕大成,也斷然無法彌補境界的不足,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拔出了劍。
灰袍老人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陸嫁嫁教出來的好徒弟,後生可畏,我不殺你。”
說著他手指一點,一股無形的波撞上了南承的胸口,將他身上的劍意瞬間打散,撞上了一根石柱,並將他死死地壓在了石柱上。
僅僅一指,他便讓年輕一代的大弟子再無再戰之力。
就像是先前他強練劍體墮境一樣,他再次感受到了絕望,而這次絕望更加黑暗,他要眼睜睜看著師父被他們葬送在深淵裡。
“住手……”他無力地喊著,怎麼也無法掙脫。
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灰袍老人並未放在心上,他轉過了身,又問了一遍:“還有誰反對麼?”
死一般的沉默。
灰袍老者沒有再說下文,也沒有去斬斷鐵索。
眾人疑惑地望向了他。
他的胸口探出了一截劍尖。
他低下頭,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一把劍貫穿了自己的身體。
他想不明白這柄劍的主人是誰。
他只是有些後悔,當年沒好好聽老峰主的羞辱,將體魄練得更好一些,這是他一生中關於體魄吃的第二次虧,也永遠不會有第三次了。
劍光一動,猛地攪爛了他的身軀,血水飛濺。
老人倒下時,人們才發現,他的身後不知何時立著一個白衣少年,那少年以極其古怪的姿勢將劍刺入灰袍老人的身體。
他將劍收回,手腕一振,劍上所有的血如鋼柱般彈散開來,劍刃銀亮如新。
“我反對。”他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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