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一邊盯著洛河上的戰局,一邊問道:“師尊早就猜到天驥的意圖了麼?”
葉嬋宮道:“這無需猜測,凡是知曉天驥故事的,都知道他會怎麼做。”
司命眉尖微蹙,卻是不曾聽說。
她看著洛河上滔滔湧動的潮浪,問:“要去幫白藏麼?”
葉嬋宮輕輕搖頭,道:“不必,讓她舒展舒展拳腳吧,否則可就真要養成脾氣不好的家貓了。”
司命想到魚王那曾經的五道強者,安逸之後變成了廢貓的故事,深以為然地點頭。
司命問:“那我應當做什麼呢?”
葉嬋宮此刻是手腳冰冷的,她輕輕靠在司命的臂彎裡,道:“我有些冷。”
司命早就察覺到,這些天葉嬋宮的身軀越來越冰,直到此刻她才忍不住發問:“師尊,你的身子到底怎麼樣了?”
葉嬋宮想了想,問道:“你知道為何這些年,月亮越來越醜了呢?”
司命搖頭道:“不知。”
葉嬋宮道:“因為月亮就是我的劍……或者說盾,當年的神戰裡,我與羿曾被圍困在一片雪谷裡,數十位神魔對我們齊齊發動了攻勢,當時羿在拉弓,不得打擾,我便飛身擋在他的面前。那時,神魔欣喜若狂,以為我是要自盡保他,但我卻毫髮無損。”
司命聯絡她前面說的話,一下子猜到了緣由,道:“師尊將傷害嫁接到了月亮上?”
“嗯。”葉嬋宮螓首微點,道:“與太初的六位外神一樣,我是月的神靈,六神的母星距離此處太遠,所以它們要給自己擬造身軀,但我不必的……不用登上月亮,即使是從人間遠眺,你也可以看到月囚表面上,有著許許多多的坑窪,那些大部分都是太初神戰中留下的,月囚在最初的時候很美,光滑得像冰磨成的鏡子。”
葉嬋宮目光迷離,似陷入了回憶。
“這也是我不懼怕其餘神主的緣由,因為他們的強大隻體現在此方世界,他們並無摧毀月亮的能力。”她說。
司命紅唇輕顫,冰眸泛起寒意,她想起了北冥海上墜落的隕星,道:“但是暗主可以毀滅星星,對嗎?”
葉嬋宮嗯了一聲,道:“但毀滅月亮,這顆星球的運轉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暗主不會這麼做,正如他不會以生靈毀滅為代價,齊開多座神國一鼓作氣毀滅我們。所以……暗主想毀滅的,只是我。”
司命仰起頭,看著黑月的位置,明白月被遮蔽之後,師尊與本體的聯絡就被切斷了。
她無法再以月亮作為盾牌,也得不到力量的補給,就像是切斷了源頭的池塘,漸漸地回變成一股死水。
司命伸出手,握住了葉嬋宮冰涼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懷裡。
“那師尊……還撐得住麼?”司命問。
葉嬋宮輕柔道:“不必憂我,月亮只要沒有被真正毀滅,我就不會被真正殺死……”
她沒有說完。
她知道,自己雖不會死,但會陷入久久的沉眠,等她甦醒之後,黑日很可能已經降臨,她將是這個星球上最後的人,月亮也將是這顆星辰之外,最後的孤零零的星。
司命是能聽出一些弦外之音的,她問:“那現在要怎麼辦?怎麼……才能讓你暖和起來?”
葉嬋宮反常地沉默了會,然後給出了簡短的答案:“曬太陽。”
……
洛河之上,白藏與青銅神駒的戰鬥已愈演愈烈。
他們由起初的對沖漸漸演化成了神力的對抗。
青銅神駒的身子上泛起了紅色的光,那些光像是烙印,將它襯得宛若一個燃燒著的青銅大鼎。
夜空中,蒼雷劈落洛河。
洛河的河水為雷電所染,形成了千里的電場。
高速橫掃的金色長槍上擦出了火。
火光像是一隻只嗜血的蝴蝶,附骨之疽般向著白藏追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