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心臟微緊,隱約明白了什麼。
天驥熱衷於賽跑,原君在太初神戰後便已蒼老,若說最希望聖人死,殺心最為決絕的,莫過於如今的新任舉父了。
會是十二月麼?
若是如此,一切反倒顯得按部就班了起來。月食之後,他與師尊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做準備。
可寧長久看著天空,心中總覺得,變故很快就要到來了。
……
喝過了粥,三人依偎著睡了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星斗還在天上掛著。
寧長久用劍火瞬間蒸乾了身邊縈繞的露水,他收拾好了鍋灶,將被子放好,回來時小黎和嫁嫁也醒了,他們就像是露營了一夜,於清晨到來之前回到了環瀑山。
“等泉鱗月平安過去,我們啟程回中土吧。”寧長久看著收拾著衣裳的陸嫁嫁,道。
陸嫁嫁抬起頭,習慣性挽發,“南州的事都做完了麼?”
“嗯。”寧長久點點頭:“道緣大抵已經還盡。”
“既然如此就早些回去吧,這兩日收拾一下,我去和雅竹道個別。”陸嫁嫁說。
邵小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有些緊張。
她是很期待再見到司命的,但對於柳希婉和寧小齡,她卻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處。
“小黎別胡思亂想。”寧長久看穿了少女的心思,揉了揉她的發,將她先前送給自己的梨取出,調轉了一面,將笑臉的那面對準了小黎。
邵小黎看著,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心情好了很多。
她看著背對著他們的陸嫁嫁,忽然拿起了梨,親了一口,然後將之如印章似地蓋在寧長久臉上。
寧長久愣了一下,他連忙看向了陸嫁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屏氣凝神。
陸嫁嫁並未察覺到什麼,仍在收拾衣服,此刻更在擺弄玩偶。
寧長久無奈地瞪了邵小黎一眼,搶過梨敲了敲她的腦袋。
邵小黎已是亭亭玉立的女子了,卻依舊像小女孩一樣吐了吐舌頭。
“你們在做什麼呢?”陸嫁嫁微微察覺到了異樣,回過了頭。
只見兩人尋常地立著,並無異樣。
陸嫁嫁蹙著眉回過了頭。
寧長久從緊張中緩神,他不去看邵小黎,只是隨意道:“我回閣修行一會兒。”
寧長久獨自一人回到了屋中,他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畫,許是巧合,其中有一幅便是大羿射日。
他賞了會畫後喚出了金烏,寧長久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他暫時摒去了昨夜與仙人想談時生出的雜念,心思沉靜歸一。
他來到了第三根神柱裡。
天空中懸掛的烈日好似一隻只鷹隼,直勾勾地盯著他,他也盯著它們,拉開了一張弓。
他拉開的不是背上的弓,而是一張橫跨中土的巨弓。
這張弓太大太大,不知要多麼恐怖的神力才能拉動,拉動之時,整個地殼都在跟著他的弓弦顫抖。
天空中的太陽也在顫抖。
它們被箭尖盯住了,於是鷹隼不再是鷹隼,它們尖銳而沙啞地叫著,變成了黃昏時聒噪的烏鴉。
太陽怪叫著,威脅著,誘惑著,發誓著,謾罵著……
“你哪怕殺光了我們,羲和也不可能活!”
“龍雀陛下澤被四海,已不是你能對抗的了。”
“放棄掙扎吧,這樣只會磨滅你的神格。”
“羿大人,你與姮娥娘娘,早已是喪家之犬了啊。”
“你本可以於天外高枕無憂,偏偏卻要尋死啊……你的時代過去了,把弓放下吧,崇拜太陽才是作為人應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