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與陸嫁嫁休憩完畢,重新回房修煉,於金烏國中開鑿胎靈之井,邵小黎在大殿裡盤膝打坐,同樣快馬加鞭地修行著,她的境界在斷界城中壓抑太久,此刻連連破樓,高歌猛進。
但這堪稱奇蹟的速度卻不能令邵小黎滿意。
她知道,自己唯有破入五道之後,對於天下未來的走勢,能有一點微弱的影響。
這是難得平靜的八月。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三人再未出過環瀑山。
寧長久與陸嫁嫁緊鑼密鼓地構築著金烏神國,胎靈之井初具規模,五根神話邏輯的天柱也擬定好了位置,對於神話節點的討論還在繼續著。
“最中央的神柱應是射日的傳說。”陸嫁嫁道:“這是舉世皆知之事,應作為絕對的根基。”
寧長久對此並無異議,道:“我從太陽古國透過輪迴之海來到人間,這是最初的節點,但對於如今的世界而言,卻屬於‘歷史之外’的事,哪怕是白藏,都不知道姮娥曾是常曦,所以……射日應是中點,但前後的大事很難選擇。”
陸嫁嫁問:“那你所認為的,歷史之內的最初是什麼呢?”
寧長久陷入了回憶。
神話邏輯的創立務必嚴謹,但嚴謹不代表拖延,距離月食不過三個半月,他必須做出決定。
“如果我不是神明,而是普通人呢?”寧長久說。
“什麼?”陸嫁嫁未反應過來。
寧長久解釋道:“如果要一個普通人,讓他選定生命中最重要的節點,他會選什麼?”
陸嫁嫁思索了一會兒。
“出生、結婚生子、死亡……”她這樣說著,她認為人生的每一天都很重要,但這些大抵是普遍的節點。
寧長久點頭道:“那就這樣好了。”
他抬起了手,輕輕落在了金烏的神國裡。
當年那個村子裡,他與姮娥是同一天出生的,整個村子的村民都來了,他們神色肅穆,像是對待一件無比莊嚴的事。
十四歲那年,他與姮娥完成了婚禮,他不確定當晚他們是否洞房了,總之第二日便一同背劍出村,去往了人間。
他們並未生子。
於是按照陸嫁嫁的觀點,第三幅畫面則為羿射九日,其後金烏臣服。
第四幅畫面是他被鵷扶殺死,這也是許多古老存在皆知道的事。
記憶變成了真實的畫面,鵷扶的影無法描述,陸嫁嫁唯見光柱中寧長久浴血拄刀,神魂孤單地吹散在了風裡。
“最後一幕……”
寧長久抬起了手。
陸嫁嫁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望去,一道光柱平地而起,光柱之中,畫面壓抑而凝重。
寧小齡躺在地上,秀髮散開,蒼白的臉頰上爬著淡淡的血絲,屍變的寧擒水在大殿中嘶吼著,向著少年與少女爬去,天高月遠,白夫人的魂魄隱在殿外,隔著燭臺偷窺著這裡。
大殿昏暗,燭火亂搖,本該昏死的少年卻睜開了眼。
陸嫁嫁看著這一幕,身子竟有些戰慄,當時的她還未乘青花小轎離開劍宗,一切的命運卻已在千里之外的皇城悄然開始運轉了。
寧長久垂下了手臂,記憶之海似被抽空,呼吸都變得微弱了起來。
陸嫁嫁抓住了他的手,輕柔地輸送靈氣,道:“今日先好好歇息吧,你已經半個月沒好好睡過覺了。”
寧長久搖了搖頭,虛弱道:“沒事,我還好。”
五道光柱陸續熄滅,寧長久方才賦予的只是初稿,他需要時間和精力去注入更多的細節,讓它們變得完整。
寧長久說完,便輕輕靠在陸嫁嫁的身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