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在恰到好處的時機裡飛了出來,凝結在了指尖,光明與黑暗相互對抗著,像是兩塊粗礪的鏡子在不停地摩擦。
寧長久最終消除了這一點影響,手指重新變得光滑如玉。
“你是誰?我,我好像見過你。”詩盯著寧長久,問。
寧長久點了點頭,難掩疲倦。
詩懸浮在空中,裙如彩霞,緞帶飄飄,她努力地回憶了一會兒,然後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刀,喃喃道:“看今夜小樓燈宴,盡是良辰美眷……我,我要殺你!”
“嗯。”寧長久沒有與她敘舊,他直截了當道:“是你的掌櫃的要殺我,它並非好人,你就是被它殺死的,現在的你並不完整,我見過你哥哥,他對我說,若我能找到你,就將真相告知你。”
“你在說什麼?真相?什麼真相?”
“關於你身世的真相。”
詩猶豫不決,“你到底是誰?我雖對你有些印象,可你是掌櫃欽定的殺無赦之人,我憑什麼相信你?”
寧長久看著她的眼睛,誠懇道:“我能救你。”
……
邵小黎生活在飛逝而去的時光裡,她在十二歲時遭遇了大劫:她的親生父親謀殺帝王。
親生父親失敗了,他在臨死之前發瘋了,指著邵小黎說這才是他的女兒,她根本沒有王族的血脈。
他因為此事積怒積怨已久,想要這對母女為他陪葬。
當初的邵小黎手足無措,她承受了無數的謾罵懷疑,在多方週轉,歷經了許多困難後才重新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但現在是心魔劫,邵小黎已經清醒了。
她看著親生父親的臉,嘆了口氣,“女兒向來孝順,可以送父親一程。”
男子目呲欲裂。
遠觀的皇帝更是目瞪口呆。
邵小黎舉起了手,手掌如刀,她懸停了好一會兒,眼眸中的血與火卻逐漸淡了下去。
她本該乾淨利落斬下的手化作了揮動的衣袖,終究沒有落下。
皇帝在愕然之後回過了神,勃然大怒,下令要斬。
侍衛們撲了上去,孃親哭著去攔,邵小黎沒有逃走,她在混亂的人群裡幽幽轉身,走向了王座。
她成了一個向著王座走去的剪影。
一直到她十七歲到來。
十七歲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劫難。
那是她遇見寧長久的那年,夜除與司命圖窮匕見,雪峽一戰險象環生,她與寧長久逃掠過雪原,在另一個部落裡住了一段時間,接著罪君到來,斷界城生死飄搖。
心魔劫無法具現出神主亦或者神官天君級別的存在,所以它將心魔歷練的最終節點定在了她十七歲召靈的日子。
如今心魔劫中,她已不小心成為了女帝,所以這本應算不上劫難了。
但此刻心魔劫的管理者應該正在和老大談心,無暇修改,她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便寫了一份詔書,說自己若是召不出靈,無法自證王族血統,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自刎而死。
心魔劫的邏輯重新通順。
她看著斷界城外熟悉的景色,想象著如今已被水淹沒的湖泊,明明沒有幾年,卻總是有恍如隔世之感。
十七歲終於到來了。
她穿著繁盛的裙裾和女帝的冠冕,來到了召靈殿中,她虛提裙襬,屈膝欲跪。
一旁的侍女制止了她,告訴她女帝陛下無須對靈行跪禮。
她淡淡一笑,沒有回答,依舊盈盈跪下,雙手合十,安靜等待。
時間的流速緩了下來。
斷界城的天幕由微亮漸漸變作了熾白,熾白達到頂點後又逐漸黯了下去,昏黃與絳紅漸變著。
……
“這些……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