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問道:“墟海之中只有妖麼?”
趙襄兒薄唇抿緊,片刻後道:“我不知道。”
寧長久問:“那你覺得天地有自己的情緒麼?”
“情緒?”
“嗯……”寧長久道:“有民間傳說裡,天地最初是被一個巨大的,混沌的生物佔據的,後來有人一斧劈死了這個巨大的生物,使得天地可見光明。”
趙襄兒道:“那只是故事,世上怎麼可能有這般強大的存在呢?”
寧長久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世界是有感知的,那麼它是惡的還是善的?他創造這麼一個世界,令得億萬生靈繁衍生息,為的又是什麼呢?”
趙襄兒道:“你這個想法很可怕。”
“是的,就像是這些棋子,永遠不知道它的執子者。”寧長久注視著棋盤。
趙襄兒輕輕搖頭,道:“世界不似棋盤這般簡單,如果要簡單地模擬出這個世界……”
她沉吟片刻,抓起了一把棋子,如撒豆般落在了棋盤的上空。
那些棋子沒有下墜,反而整齊均勻地分散了開來,變成了一個的巨大的,罩著棋盤的半拱形,如懸掛漫天的星星。
“如果說這是墟海……”趙襄兒看著這個天圓地方般的世界,又拈起了十二顆棋子,按照精準的排列圍繞著這個世界懸浮著,發著瑩潤的白光。
“這是十二神國。”趙襄兒又說。
寧長久看著這個簡易的世界構築,說道:“其實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十二神國明明共存於世,同一時間卻只能開啟一個,強如國主自囚於神國之中,十三年見世一次,真的是他們追求的自在麼?”
趙襄兒看著那墟海之外漂浮的十二枚棋子,沉默了許久,終於說出了一個潛藏在自己心中許多的想法:“自歷史開篇以來,從未出現過,如這十二位這般強大的神……它們不遜於鴻蒙初開之時,靈力豐沛到頂點時孕育出的幾位太初真神,甚至比它們更強大。這真的可能麼?”
寧長久陷入了沉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寧長久說道:“水草肥沃之處才可以孕育出健碩的牛羊,這個世界如今穩定了下來,孕育靈氣的速度與得到飛昇者帶走靈氣的速度幾乎達到了微妙的平衡,除了五百年前,便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時代有大量強大修行者湧現的場景了。”
趙襄兒點頭道:“所以孕育十二神主的土壤是什麼呢?他們在神國閉合之際又在做什麼?或者說……”
趙襄兒猶豫了許久,又捏起了一顆白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所有懸浮棋子的上空:“或者說,這個世界之上,還有凌駕一切的……主宰……”
白子懸浮在正中央。
寧長久看著那些黑白錯亂的棋子。
寒涼的秋風吹了進來,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抹冷意,這種莫名的森寒之息激得他汗毛直豎,毛骨悚然。
殿門之外忽然一片雪亮。
天地閃了一閃。
片刻後,雷聲轟隆隆地壓了過來。
趙襄兒似有些懼雷,她嚇得手指縮了縮。
寧長久神色微異,心想這小丫頭天不怕地不怕,怎麼可能害怕打雷呢?很快,他明白緣由了……
隨著趙襄兒受驚的動作,那些懸空的黑白子雨點般噼裡啪啦地落在了棋盤上,將他們先前下的那盤棋砸得凌亂。
“嗯……”寧長久看著被破壞的棋局,陷入了沉思。
你和我探討了這麼多,到來頭就是想把棋盤掀了?
他抬起頭,看著趙襄兒,想要一個解釋。
趙襄兒則看著窗外綿綿不絕的秋雨,俏顏蒼白,眸光閃爍,驚恐之意似還未褪去,她纖長的手指按著些嘴唇,看上去嬌弱極了。
片刻後,她感受到寧長久的目光,微微回神之後,她看著那盤被攪亂的棋,握著拳頭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略帶歉意道:“我……我剛剛不小心被嚇到了,這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