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知道這是她早晚要經歷的事情,走到她的身邊,握住了她拿劍的手,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他們要師父死,我們能怎麼辦?”
寧小齡閉上了眼,鼻間縈繞的血腥味也像是淡了下去。
“殺了他們。”她說。
寧長久沒有肯定或者否定,他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顆嗜血生長的種子,那顆種子在每個人握劍的那一刻就埋下了,只是他希望寧小齡的種子最後可以成長為鬱鬱蔥蔥的花樹,而非擇人而噬的惡魔花卉。
所以他要告訴寧小齡殺人的理由,讓她堅定自己的道心。
寧長久加上寧小齡當然不是這麼多長老的對手,但在灰袍老人死去的那刻,原本就不堅實的聯盟再次生出了裂隙。
有的人對於那些過去的恩恩怨怨早已看淡,他們不關心這白衣少年到底還有多少實力,只是地上的兩具屍體時刻提醒著他們要惜命,他們也無心參與到這場爭鬥裡。
“後生可畏,不知如今到了何種境界?”有人感慨發問,離開了纏龍柱旁的懸崖。
“嗯,你劍法很高,也有謀略,若陸嫁嫁有你一半的腦子,恐怕也不會陷入今日的險境。”又有人站出來,直視著寧長久說了一番話。
陸嫁嫁確實有點笨……寧長久頷首,同意他的觀點。
有些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人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心懷鬼胎的人在很短的時間內都有了各自的動作。
寧小齡漸漸地從第一次殺人的情緒裡走了出來,臨河城的一個月她修道生涯的財富,每日每夜天空中高懸的紅月,在帶來恐慌之餘也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寧小齡很快平靜了心緒,鮮血有時也是寶藏。初春的試劍會,她哪怕奪魁,也未有多少真正的感悟,而此刻她長劍見血,對於道門隱息術和自己的劍術才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
“雲長老,難道你也想走?”崖邊忽然有人喝問。
一個穿著普通諭劍天宗劍服的男子停下了腳步,他面容削瘦,身子欣長,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教書先生。
他看上去年紀不大,卻被稱為雲長老,聽到那一聲叫喊後,他轉過頭,神色不悅:“吵什麼吵?”
喊話之人冷冷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記住自己的職責。”
“職責?什麼職責?”
“你曾經是律堂的律使。”
“哦?你想說什麼?”
“陸嫁嫁有罪!群峰之中沒有人再比我們清楚這些,難道你沒有收到那封信?”
“嗯?什麼信?”雲長老面露疑惑,似是不明白對方的話語。
而對方也再沒有給他回答,他帶著自己的疑問永遠地墮入了陰曹地府裡。
出刀殺死他的是那個原本以刀鋒抵著青衣人後背的男子,在先前那人問出“那封信”之後,始終掣肘著青衣男子的他竟不惜調轉刀尖,將說話之人滅口。
而青衣人的反應也極快,在危險脫離自己的第一刻,他所做的不是慶幸,而是在一瞬間拔出了劍,刺向了那威脅者。
這一幕電光火石般發生的瞬間,許多的劍光亮了起來,好像這裡的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心思和立場,這種混亂在混亂爆發之後變得更加混亂。
而寧長久在他們短暫的交流裡明白了一件事:他們要陸嫁嫁死是早有預謀的。
有人在後背策劃了這些,而那個策劃者似乎沒有將要殺死陸嫁嫁的訊息告訴每一個人。
這些人裡有許多是忠於老峰主的,也有許多與老峰主有著大仇,他們那一代本就有著巨大的割裂。
這種割裂感在大家閉關之時感受得並不分明,而此刻這種感覺則像是一把高懸的巨斧,終於在此刻落下,輕而易舉地劈裂了表面上的虛情假意,露出了隱藏在背後的陰謀。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雅竹的趕到已有些晚,她一手拇指推劍出鞘寸許,另一手則握著那柄本應賜予寧小齡的白銀之劍。
“他們想殺師父!”寧小齡用最簡明扼要的話語說明了情況。
雅竹心中一個咯噔,她知道峰中潛藏著矛盾,但是沒想到那些陳年舊事真的蘊藏著這麼大的力量。
劍刃交擊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出劍的男子帶著高冠,他一劍朝著青衣人斬去,青衣人避之不及,被對方直接砍下了手腕,與此同時那名拿刀的男子在殺了一人後也被青衣人刺中了後背,身子踉蹌,險些直接摔入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