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劍堂再次開課,寧長久一如既往地坐在寧小齡的身邊。
他閉目養神了一會,看著劍堂前方那漆黑的桌案和戒尺,還有其後古韻悠長的屏風書架,他視線落在那烏紗屏風的畫上,第一次來劍堂時,他便覺得這三幅屏風上的畫隱藏著什麼,今日再看,他的感觸更深了一些。
那些畫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畫的墨法中,隱藏著一些劍意。
這劍意並非刻意施展,而是繪畫之人因境界過高自然而然的流露,尤其是第一幅荒人騎象斬蛇魔與第三幅萬劍升空斬九頭大妖圖,其中散發出的劍氣尤為凜冽。
他也能認出,這劍意與那劍星之中蘊藏的劍意,同宗同源。
陸嫁嫁從門外走來,腳步無聲,似吹入堂中的雪。
寧長久收回了屏風上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
陸嫁嫁因為多年清修的緣故,氣質冷冽安靜,不食焰火,此刻境界更高,鍾靈的身影更顯出塵。
劍堂中的少年少女一見到她,
便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那不是恐懼,而是劍心上下意識地臣服。
陸嫁嫁一如既往地扣動戒尺,堂外四角簷鈴鳴動,今日無人遲到,早課照常開始。
眾人先是誦唸劍經,寧長久坐在寧小齡的身邊,看了一會師妹抬頭挺胸認真讀書的模樣,頗感欣慰,也隨便抓了本書裝模作樣地讀了起來。
這些劍經劍理方面的書籍,很多都是從大而空的地方落筆,寫書之人應該也沒有到過五道之上,所以對於更高處的劍意境界也多為臆想,其中許多推論,普通的修道者看來有理有據,但在他眼中卻是很扎眼的謬誤。
諸如這本劍經中的“劍出十六竅”、“劍氣隱於幽,發於明”等言之鑿鑿的理論,在他看來皆無可取之處。
誦唸完劍經之後,陸嫁嫁恰好給弟子們講解了一番“劍出於十六竅”的由來。
可供修行的靈竅一共有七十二道,其中十六道竅穴最為剛猛激烈,諭劍天宗所有劍招的靈力執行路線,幾乎都在這十六道劍招之中流轉推演,也未有途徑這十六道靈竅的劍氣,才足夠鋒利迅速,足以跨十丈,百丈,乃至千里殺妖。
等陸嫁嫁闡述完了這一理論,早課便結束了,子弟們起身行禮感謝師尊授課之後便紛紛起身,向著劍堂的方向走去。
陸嫁嫁也朝著劍堂外走去,寧長久跟了上去。
陸嫁嫁腳步微停,聲音不悅:“有什麼事嗎?”
寧長久輕聲問道:“昨晚怎麼沒來?”
陸嫁嫁蛾眉一顫,她目光閃爍,環顧了一下週圍,雖有弟子向著這裡投來奇怪的目光,但應該沒有人聽清他在說什麼。
陸嫁嫁立刻設下劍域做了無形的隔絕,道:“我是峰主,擅去弟子的廂房,像什麼話?”
寧長久以為自己聽明白了,試探性問道:“我來峰主殿?”
陸嫁嫁神色略帶羞惱,“你不必對我操心這麼多。”
寧長久點點頭,道:“那就依陸姑娘的,不操心。”
說完,寧長久向著內峰中走去。
陸嫁嫁心中,那聲陸姑娘有些怪異地縈繞著……陸姑娘?他到底什麼意思?這師徒之名便這般不牢靠嗎?
一襲白衣消失在了簷角,陸嫁嫁輕哼一聲,向著劍場走去。
劍堂裡,樂柔儘量無視那不知因為何事騷擾師父的討厭少年,目光始終盯著師父美妙絕倫的身影,託著臉,神色沉醉。
寧小齡收拾好了書本,帶著劍從她身邊走過。
“哎,等等。”樂柔忽然叫住了她。
寧小齡有些吃驚,問道:“怎麼了?”
樂柔神秘兮兮地問道:“小齡師妹,聽說你是從那臨河城來的?”
寧小齡點點頭。
樂柔問道:“聽說那城已經是個鬼城了,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呀,你是怎麼出來的?”
寧小齡想了想,道:“就是有隻白骨女妖想要把整個城毀了,然後我和師兄,還有趙國的女皇帝姐姐,一起齊心協力,打敗了大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