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依附在寧小齡身上的雪狐,摧毀盡這個世界,然後自己無處可藏,被對方悍然殺死。
這是他要面臨的結局。
這些天他做了太多事情,甚至已經做到了他認為的盡善盡美。
但人力終有窮盡時。
身畔,空間天翻地覆的震盪感已經傳來,那些廣廈高樓皆似高高湧起後下墜平息的浪潮。
過去修道二十四載,終究太過順遂了。
無論是山上修道還是山下斬妖,他幾乎沒有遇到過任何困難,那些看似不可一世的大妖,在自己的劍下,一個個都似紙糊的老虎一般,被割紙般輕易地撕去。
而如今,一身境界幻滅,他所能倚仗的底牌也漸漸地消耗殆盡。
二師兄曾經告誡過自己,遇到難解之局時,首先要想這局的死結何在。
這局的死結是什麼?又有什麼東西可以在此時成為一點微末的希望,成為破局的關鍵呢?
屋樓不停地倒塌。
寧長久盤膝靜坐,這些天所有發生過的事情在腦海中飛快地串聯著,似是尋找著什麼極為重要的細節。
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身下的地面上,露出了無數細密的裂紋,不停震盪著,而寧小齡更像是活生生的洪水,帶著洶湧無前之勢摧枯拉朽地碾了過來。
天地塌落。
陡然間,寧長久睜開了眼。
他將手伸入衣襟間,摸索了一會,然後捏住了什麼。
……
長街上,寧小齡停下了腳步。
她的身後,所有的一切都崩塌成了灰色的虛無空間,這座古卷構造出的投影世界,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我崩塌幻滅著。
等到一切摧毀,寧長久自然逃無可逃。
而眼前的街道上,一扇大門忽然開啟,半身白衣半身血的少年從中走出。
“你終於不躲了?”雪狐冷笑道:“這小丫頭可真麻煩,一直拖著我的腳步,不過我想只要殺了你,她就會真正地……心灰意冷了吧?”
寧長久道:“請便。”
雪狐眯起眼睛看著他,身後四道狐尾如長劍般周遭的一切掃去,摧毀。
她笑道:“其實你越是如此,我倒真的越是擔憂,你會不會還有什麼奇怪的手段。”
寧長久道:“人總不能削足適履,因噎廢食,哪怕我真有手段,你還是必須出手的。”
雪狐盯著他淌著血的衣袖,微笑道:“那你可別讓我失望才好啊。”
寧長久輕聲道:“不會。”
雪狐踏碎一切,如一座山嶽般朝著他壓了過去。
寧長久雙袖飄搖,也向著他緩緩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凌空虛畫,身前有三個字虛幻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