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刀砸上劍身,老狐接踵而至的身影裡,她狼狽格擋著,步步後撤。
啪嗒一聲間,老狐一拳擊中她的手腕,女子慘哼一聲,右手短時間內沒了直覺,她做不出任何反應,一道拳頭又砸上了小腹,她只覺得小腹的肌肉瞬間縮緊,五臟六腑更如翻江倒海一般,痛意讓她身體不自主地攣動,再難做出有效的反擊。
額上一拳之後,女子玉冠銀簪盡數墜地,溼發披散,被血染紅的唇間透著悽悽的豔色。
她再握不住劍,身子在下一拳中後仰,劍也脫手而出。
老狐破開了她最後的防線,一下擰住了她的脖頸。
視線恍惚,意識亦是恍惚,她感覺自己雙腳離地,氣海中靈力枯竭,再抽不出一絲,脖頸出傳來的痛意讓她幾乎窒息。
本以為修道二十載,劍心早已通明,但當死亡真正來臨時,那莫大的恐懼依舊如神湖下泛起的鬼影。
她恍然想起了小時候,爹孃吵架,鍋碗瓢盆乒乒乓乓地摔在地上,她捂著耳朵蜷縮在桌子底下,她想去幫孃親,但是不敢出去,因為有一次醉酒後的爹差點將她活生生打死,心底的怯弱和畏懼死死地壓著她,對於孃親痛苦的感同身受和愧疚又如刀剮心口。
如果自己是男孩,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她總在那種無力的念頭裡死死地捂著耳朵,閉著眼睛。
她永遠記得那種痛苦,四周皆是黑暗,房裡的燭火也不像是真實的火,她餓得快暈過去了,那吵鬧聲依舊永不停歇般轟隆隆地在耳邊響著,怎麼也堵不住。
那時候她總祈禱著,如果世上真有仙人,那仙人能不能來給她爹孃勸勸架,然後給她一碗熱乎乎的粥,至少熬過今夜。
後來村子裡真的來了個仙風道骨的老人。
他說要收自己為弟子。
那時候她欣喜若狂,偷偷拉下些袖子,捂著小臂上的傷疤和淤青,儘量睜大著眼,露出純真無辜的可愛樣子,生怕那老真人改了主意。
事實上如今回想,那時候又小又瘦,哪裡會有半點可愛呢?
雨又漸漸大了起來,似是為自己送行。
時隔多年,那種無力感再次湧了上來,死亡的氣息已迫在眉睫,而此刻的她,已是別人眼中的仙人,是斬妖除魔的守護神,又有誰能來拉自己一把呢?
不會有的……
肺裡的空氣漸漸耗盡,意識開始斷層,巨大的睏意襲來,她睫羽在雨中顫了顫,將要閉上。
而這一切的發生應該並沒有太久,方才她虎口震裂,劍脫手而出,如今也沒聽到劍落地的聲響。
老狐也沒有聽到。
並不是因為時間太過短暫,而是因為那劍根本沒有落地。
在那雪亮長劍即將觸地之前,似有無形的絲線裹住了它,直到一隻骨節分明又尚顯稚嫩的手握住它時,老狐才恍然驚覺。
一劍從背後襲來,快若閃電。
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這具佩刀男子的身軀側了側,卻沒來得及躲開。
劈柴般的聲音響起。
陸嫁嫁的眼前,那個抓著自己脖頸的男子,頭顱忽然飛了起來。
而她的眼角餘光裡,只看見一襲素樸青衫一掠而過。
(更得稍晚了些。)
(祝讀者朋友們身體健康,願逝者安息,生者堅強,小作者和大家一起奮發努力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