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側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苦笑道:“殿下,臣拿著這個,吃力的很啊。”
趙襄兒冷哼道:“二十多天前,你沒能救得我孃親,此刻讓你多跪一會又怎麼了?”
宋側嘆了口氣:“是,殿下。”
皇帝依然不明白,“宋側究竟是何時效忠你的?難道你們之前都是在演戲?”
宋側道:“陛下你錯了,這麼多年,我從未叛過娘娘,先前你們圍殺乾玉宮,我也只是有心無力罷了,如今殿下回來,自當效忠殿下。”
皇帝道:“朕派人盯你,巫主派你盯你,竟還是盯不住,此事如此周密,你們究竟何時開始密謀的?”
宋側答道:“數天前,小將軍府,殿下曾經來過,臨走之時,眾目睽睽之下,她替我理了理衣襟。”
那時,她將一張字條貼在了自己襟下。
一切盡在不言中。
趙襄兒看著被大雨澆透的落魄帝王,微笑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皇帝看著她,道:“你不會不知,唯有皇血可以驅動此杵,莫非你真是父王的私生女?”
“皇血啊……”趙襄兒眨了眨眼,她終究從宋側手中接過了朱雀焚火杵,握在掌心,目光注視著焚火杵的尖端,道:“你可知道什麼是皇血?”
皇帝一愣,他沒想到趙襄兒會有此問,他道:“皇血自然是我趙王室開國起傳承下的血脈。”
趙襄兒輕輕搖頭,以焚火杵的尖端劃過自己掌心,鮮血流出,滴在那銅杵上,那血滴在光滑的杵面之後,竟滲透了進去,接著,那銅杵亮了起來,每一個銘文都透著猩紅的光,彷彿那是一個迷你的中空銅爐,其中的炭火被她的鮮血點燃。
皇帝目瞪口呆:“這……怎麼可能?你到底是誰?”
趙襄兒看著手中的杵,滿意地笑了笑,她望向了皇帝,平靜道:“皇血是仙人賞賜你們趙家的血,我是仙人的女兒,皇血當然便是我的血。”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皆震驚無語,唯有宋側叩拜了下去,他終於消除了心中最後的疑慮,心悅誠服。
皇帝踉蹌後退,顫抖地指著她:“你……娘娘難道真的是……我們殺了……”
皇帝捂著自己的心口,語無倫次。
趙襄兒握著燃燒著的焚火杵走了下來,她的背後,隱隱約約勾勒出了一對燃焰的羽翼,漫天大雨落在她的身邊皆被蒸成茫茫白氣,再沒有一滴可以落到她的身上。
“先帝當初早有廢你的打算,只是心仁……”她走過皇帝的身邊,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淡然地嘆息道:“這趙國,本就是孃親暫借給你們的,如今國厄當頭,你既無能為力,我便代她收回了,趙復,去你的長香殿好生歇息吧,別來煩我。”
大雨中他們擦身而過,皇帝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一身明黃色的衣袍在風吹雨打中愈顯悲涼。
趙襄兒停下腳步,看著那些尚立在雨中的眾人,問:“你們呢?”
幾乎所有人都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此刻沒有殘陽只有大雨,少女的衣裙也不見血。
但人們皆不由自主地分開了一條道路。
趙襄兒自人群中經過,向著宮中走去。
“宋側願永隨殿下之側。”宋側高呼一聲,額頭叩地,重重一拜。
那一幕像是霜風吹殺百草,面朝著少女背影的人們,蘆葦般齊齊傾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