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齡說了一句承讓,接著徐蔚然便單膝跪倒,捂著胸口,拭著嘴角的血。
眾位師長紛紛點地掠上,為徐蔚然治療傷勢。
徐蔚然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他心中的銳氣已被磨去了大半,再次開口時,話語中只是透著淡淡的不甘:“你……究竟憑什麼?”
寧小齡說了一個讓人意外的回答:
“憑我是師兄的師妹。”
她說完這句話,卻像是丟了魂魄,臉上沒有一點喜色,而是捧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方才的清傲彷彿只是拙劣的偽裝,於這一刻盡數褪去,露出了那顆柔軟的心來。
接著周圍越來越安靜,沒有人來勸說她,也沒有來寬慰她,只是安靜。
這種安靜讓寧小齡也覺得不對勁起來。
她忽然感覺到有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後背。
她像是受驚的兔子,猛地躍了起來,噙滿淚水的眼睛裡倒映出寧長久模糊的白衣。
她覺得自己在做夢,淡緋的唇輕啟,道:“師……師兄?”
寧長久嗯了一聲。
寧小齡如釋重負,在所有人的眼中撲到了他的懷裡,哭了起來。
寧長久有些不明白,他原本以為誤了師妹的試劍會,她應該會責怪自己幾句,此刻他卻分不清寧小齡到底是高興還是傷心,只是覺得她好像長大了一些。
寧長久看見了那最後的一劍,很是欣慰,他如哄孩子睡覺般拍了拍寧小齡的後背,輕聲讚許了她幾句,但寧小齡卻又一下掙開了他的懷抱,擦著擦不乾淨的眼淚,連忙道:
“對了!師兄你剛剛去哪裡了呀?師父還在找你,快去找她,別讓她擔心了!”
寧長久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好找的,只是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他應了一聲:“好。”
兩人很快離去,那柄象徵著榮譽的白銀佩劍留在了他們的身後,像是秋霜打過的葉子。
直到這時,幾位師長和眼尖的弟子才發現,那寧長久的腰間,外面弟子的木牌已去,換上了內峰弟子才能擁有的玉牌。
……
……
陸嫁嫁背繫繩索,腰繫數柄僻邪的銀刃,她纖細的腰肢被一下勒緊,在寧小齡與徐蔚然最後一場比劍落幕時,她已簽好了峰主禪讓的文書,沿著石壁一點點滑入峰谷之中。
這峰谷太過深邃,以她長命境的御劍,無法在這般深邃的峽谷裡攀援上那樣的高度,所以只能藉助繩索。
陸嫁嫁的清美的背影滑入黑暗之中,翻騰的黑霧拽著視線下墜,而她像是雪一樣消融在了漆黑的潭水裡。
許久之後,隱峰中漸漸沉靜了下來。
“你們誰也不說話,那就由我來斬索吧。”一個身穿灰袍的長老站了出來。
他的個子很矮,頭髮帶著一簇紅色,先前始終沒有說話,隱沒在人群裡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你在說什麼?!”立刻有人寒聲質問。
灰袍長老背有些駝,他雙手負後卻有幾分宗師風度,他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譏笑道:“裝什麼裝?先前催促陸嫁嫁寫禪讓文書,現在又來偽裝好人,怎麼?是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
其餘幾位隱峰中閉關的長老神色各異。
有人望向了灰袍老者,說道:“文書上說得明明白白,峰主死後,便由嚴舟師叔接任峰主,什麼時候輪得到你?”
灰袍老者說道:“我們心裡都清楚,嚴舟也快死了,嚴舟死了之後呢,峰主之位豈能平白無故空著?”
“我只是不明白,峰主對自己徒弟好,何罪之有,要你逼得她身陷死地?”
“何罪之有?當然有罪!”灰袍老者說道:“宗主離開之前怎麼說的?說這纏龍柱下是無論如
何也不能進入的禁地,哪怕她身為峰主,擅自闖入也是罪!”
“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你們不是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