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如善的襯托,沒有如美的任性,如晴這陣子混得如魚似水,雖然去李氏那請安時不時被梗上一會兒,但大多時候,如晴活得卻是悠哉的。不過胡夫子的課卻是照樣上著,學堂裡只她一位異性,如晴以為自己會侷促不已,卻沒料到,平時候一直板著張棺材臉的知禮大哥哥,卻開始關照起她她,問她冷否,餓否?甚至連磨墨都會替她磨,這令如晴好生驚訝,受寵苦驚的同時,忍不住暗自猜測:估計與她送出的鞋子有關吧。享受著知禮從未有過的兄長待遇,如晴忍不住一陣得瑟,早知道知禮也是個拿人手軟的主兒,這鞋子應該早早繡了送出去的。
而知義,說到知義,如晴又是一陣的感嘆,比起先前不聞不問不管不顧甚至瞟都不會瞟她一眼的知義,這兩日對自己也和顏悅色起來,甚至偶爾在某個地米碰到,居然還會扯動如晴以為早已失了調的面部神經向她打招呼。
如晴那個受寵若驚,驚滔駭浪,心想著:這小子軟硬不吃,人家知禮大哥還會拿人手軟,他卻是拿了鞋子卻依然手不軟。只是這陣子忽然三百六十度大轉彎,讓如晴心頭納悶不已。難道說,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塊唐僧肉了?
直到有一日,知義在下學後攔了她的去路,問她:“蒙古人天生善騎射,你說仍是有法子竭制,可否說個明白?”
如晴望著知義晶亮的眸子,總算明白她為何會成為唐僧肉的原因了。
還不是先前上胡夫子的課時,胡夫子雖是一介文人,卻是文武皆修,有一日在課堂上,忽然興致大起,提出我朝雖一統天下,然邊境地區卻仍是常年受侵,蒙古人驍勇善戰,天生善騎射,時常擾我邊境安寧。而我軍將士每每與之作戰,卻時常敗多勝少。
然後胡夫子提了問題,若是你們統領三軍,該如何制訂對抗蒙古人的戰略?
知禮想了一會,搖頭,說他暫時沒想到。知義也冥思苦想,知廉卻倪倪而談,每日裡操練士兵,提高作戰技能云云。學堂裡就如晴一個女孩兒,又年紀最小,胡夫子也不會讓她來回答,偏如晴這陣子無聊得快發黴,便說了句:“蒙古人時常跑來侵犯咱們,搶咱們老百姓的娘食,那為什麼我們不去搶他們的。”
如晴還說,蒙古人確實驍勇善戰,但也有老弱婦孺呀,咱們也派精幹將士去搶們的老弱婦孺,搶他們賴以作戰的馬匹,燒光他們的糧草,等他們搶了糧食回來見著自己的親人兒女這般慘狀,會不會肉痛。
如晴說得天真,也只是無意間以自己的主觀的善惡觀念來說說而已,卻引發了知義的超級靈感,當下便制訂了一套對付蒙古人搶掠燒殺的法子。
知義訂的什麼米案如晴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自那以後,知義對如善的態度友好了許多。
歲月如梭,轉眼間,已是農曆年的除夕之夜。今年米府的除夕夜卻有些冷清,米敬宣從京來捎了信來,告之如美在她那兒過的很好,也很聽話懂事,還與幾個官家千金交好,但因今年京城異常寒冷,山東與京城地界被積雪封路,暫時回不來,便只能待明年開春積雪融化之際再回米府。
李氏雖心裡失落,卻也無可耐何。
知禮知義兄弟倆一個讀書讀到得了風寒,另一個練武練到腿腳抽筋。知廉倒是生龍活虎,可惜被他的母親妹妹連累,不敢表現得太過。
張姨娘在禁足期間也不安份,三五不時吵鬧使潑,米敬瀾此次確實恨極了她,就算張氏有好幾回是真被李氏身邊的下人欺負狠了,確實病倒了,也是狠了心不去理睬的,而如善,先前也是哭哭啼啼,今天生病明天發熱後天連床都下不了,剛開始米敬瀾倒也親自探望幾回,但後來李氏時常拉他去關心知禮的上課程序、知義受柱國將軍及靖王賞識、如真的未來婆家給如真捎來了新年禮物、如晴又給他新繡了荷包等種種名堂,漸漸地也就不大去如善那了。如善折騰了幾回,總算明白這次米敬瀾是真的惱了她,也就安份了下來。
所以,在農曆新年的來臨之際,仍被禁足的如善仍是沒被恩准放行,米敬瀾倒是心疼女兒,很想赦了她的錯處,讓她邁出大門給老太太磕幾個頭以表祝福之意,但老太太卻道:“為人父母的,理應做到以身作則,言出必行。當罰不罰,罰過又悔之,老爺這般朝令夕改,是疼她還是害她?”
米敬瀾被說得啞口無言,只得忍著心疼,繼續讓如善好好面壁思過。
雖然除夕過得冷清,但新年過後,米府卻日漸熱鬧。
年後齊州城有泰半大富及官僚都差了奴僕或家屬送了些年貨,米氏夫婦又是一翻應酬暫且不表,單說,米敬瀾的嫡親兄長米敬滔攜了一雙兒女,從海寧趕了來,隨行的,還有幾大車匹的厚重禮物。這裡邊有泰半都是送與如真,不過如晴卻也得了不少好處,她才新做的小箱子已塞得滿滿當當。
米敬滔與米敬瀾是同母同父的親兄弟,兄弟二人長得也像,因家中庶出兄弟的緣故,雖長期分隔兩地,關係自是親厚。不過米敬滔要稍微圓潤些,估計是經商發達了的緣故,吃得好,穿得暖,又睡得好吧。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李氏是繼室身份,對米敬滔這個大伯並不是很瞭解,但見他帶來的那幾大車的厚重禮物,珍玩古懂,貴重布匹,金銀首飾,甚至還有日常所用卻又名貴的各色香料,胭脂水粉,東北產的大米及人參,湘西四川產的醃肉,雲貴地區的普爾與野生菇菌,安溪的鐵觀香,西湖的龍井,各地米特產應有盡有,足足裝了四大車匹。李氏一邊指揮僕婦把物品往庫房裡搬,一邊腦海迅速轉動,天啊,光這些東東,若是賣掉的話,幾乎可以支撐米府一整年的花銷了。
然後,先前還對商人身份的大伯略為瞧不起外,此刻卻是滿面堆笑,打從內心的歡迎了。
不過,當李氏瞧了米敬滔送給幾個侄兒侄女那些名貴禮物,甚至連如晴這個庶出的都那麼豐厚時,又懊悔至極,真不應該偷偷寫信給如美的奶孃,讓她繼繼呆在京城的。
不過,在發現米敬滔這些禮物並沒有張氏母女的份時,李氏又開心起來,又看這位幾年才見一回的大伯順眼起來。
就算如美不在府裡,但米敬滔仍是面面俱到地給如美準備了厚禮,這點令李氏很滿意。只有李氏不知道的是,如善也有份的,不過後來聽說如善被罰禁足,也就把她那份禮品給了老太太,等如善解了禁足令後再轉贈給她。
還有李氏更不知道的是,米敬瀾雖惱恨如善的所作所為,但卻是真心疼愛這個女兒的,在瞞著李氏的情況下,仍是讓如善出來給米敬滔這個大伯磕了頭拜了年,並得到不算少的賞賜。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單說米敬滔與老太太行了晚輩之禮後,便在松鶴堂裡與米敬瀾夫婦說話,兄弟二人並未因長期分隔兩地而疏遠,反而有著說不完的話。待小輩們齊齊進了松鶴堂與米敬滔行了晚輩禮後,各自得了豐厚的賞賜後,又引見了米敬滔的一兒一女,米知書,米如雲。
米知書生得濃眉大眼,極是爽朗,很快便與知禮三兄弟打成一片。而米如雲和如晴一般大,二人很快便頑到一塊。如雲很是大米,把自己從海寧帶來的絨毛繡的大白兔分了一隻給如晴,美其名曰:咱們不分彼此,有好喝的好玩的,定要一起分享。
如晴那個汗顏,總算明白什麼叫天下沒白掉的陷餅,不得已之下,便只能忍痛把自己花了大半月才做出來的猴子手套給了她。
話說這個時代沒有毛線織手套,如晴絞盡腦汁總算想了個辦法,用最流行又最暖和的絨布裁成單指手套。並在手背上用絨毛製成猴子式樣。如晴本來打算做好後就獻給朱姨娘,卻被眼尖的如雲瞧上,死皮活賴地討要著。
如雲總算心願得呈,戴著手套現寶似地四處誇讚如晴的心靈手巧,二人姐妹情深的模樣,倒令米敬瀾興慰不已。他望著自己兄長身上的水色天青團紋刻絲左衽長袍,再瞧了自己身上的褚色銀錢滾邊直綴袍子,雖式樣一致,但兄長的卻是頂級的細棉製作,這樣一件袍子,也能頂米府上下一月的花用了,不由心中嘆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呀,當官雖有特權,卻無多少銀子傍身,經商雖銀子大把的花,卻地位極低。所幸,他與兄長官商勾結咳咳官商合作,這才相互相攜,一同光宗耀祖。
米敬瀾這些小心思,米敬滔並未發現,只是感嘆羨慕弟弟兒女滿堂,侄子飽讀詩書,女兒也是優秀溫婉,不若自己那對兒女,簡直就是人精投的胎,沒一刻讓他安寧。
米敬瀾呵呵一笑,謙虛道:“大哥說哪兒話,大侄子也是氣宇軒昂,一表人才,雖未考中功名,卻也跟隨大哥學習經商,頗有手腕。侄女也是活潑可愛,聰明伶俐,甚得小弟喜愛。我還羨慕大哥有這一雙優秀兒女呢。哪像我,你瞧瞧你這兩個侄子,成天板著一張臉,活像別人欠了他錢似的。再瞧瞧你這三侄子,除了一身好皮相後,也是一無是處。”
米敬滔哈哈一笑,“哪有這樣說自己兒子的?三個侄兒都那般優秀,你該知足了。”他捶了兄弟一拳,又對矜持溫婉的如真道:“大侄女多年不見,卻也是婷婷玉立了。如晴侄女也是嬌憨可愛的很,為兄看了都喜歡得緊。如今大侄子已過鄉試,大侄女又定得平陽侯這門顯貴婆家,這雙喜臨門的好事,你就知足吧。”
如真嬌羞地跺腳,嗔道,“大伯伯就愛拿侄女作消遣。”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米敬瀾笑聲中,卻是自豪居多。望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滿目欣賞。
聊著聊著,又一如往常,提到米家的另一庶出兄弟米敬江。
米敬瀾以關心庶弟的口吻提及這個已有好些年沒來往過的庶弟。米敬滔先前還溫和爽郎的笑容立馬不見,而是沉了臉,道:“咱們這個庶弟呀,人家可今非昔比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