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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奴隸

麻木、絕望、仇恨、恐懼,這就是歐迦在一個個奴隸雙眼中看到的情緒,一個個眼神空洞,手戴鐐銬,頭髮凌亂的奴隸,要麼茫然的站在鐵籠中,要麼被繩子串在一起,一個個錘頭喪氣的低著頭一言不發。

一個個身著各種不同的衣著服飾,來自不同種族的奴隸商人們,都在賣力的嚮往來的行人推銷著他們的奴隸,一個頭上戴著一頂誇張禮帽的螳螂人,正在賣力的向一個大腹便便的食人魔推薦著他手中的‘商品’。

“您可以仔細看看,這可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奴隸,您看看她的牙齒,您再看看她的面板,不僅可以為您處理家務,打掃衛生,就算是作為食物,也是非常不錯的選擇....”螳螂人奴隸商人一面說著,一面不斷的拉扯著女孩頸間的繩索,拉扯著女孩的四肢,讓眼神空洞的女孩,不斷的按照他的指示,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向客戶展示著自己的‘優秀’。

歐迦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默不作聲的在人群中穿行著,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平,有太多的弱肉強食,強者對於弱者的掠奪與壓迫,只可能減少或者說變得隱蔽,而不可能真正的消失,歐迦並不是什麼正義的夥伴,這個世界有太多的弱者,他救不了,也沒想過要去救,視而不見,也許就是對他來說最好的選擇。

歐迦一面走,一面默默尋找著自己的目標,他要找的是那種專門出售中老年奴隸的奴隸商人,他們的主要業務就是為買家提供可供獻祭的一次性消耗型奴隸,銀月城的奴隸市場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繁榮的,因為這裡畢竟是魔族在南部最靠近教國的城市,很多在邊境衝突中被擄掠而來的人類和亞人,都被販賣到這裡充當奴隸。

甚至血族就是這些奴隸最大的購買者,因為血族本身就是依賴其他種族血液生活的族群,為此撒伯爾在領地內‘圈養’了大量的人類和亞人,他們除了需要向銀月城定期提供血液之外,還需要繳納一部分的糧食產物作為貢賦,只是魔族的管理通常來說非常粗獷,沒有各種各樣的苛捐雜稅,因此反倒讓這些人類比起在教國的時候,負擔減輕了不少,生活水平反倒是有所提升。

找了半天,終於看到了一塊寫著‘廉價奴隸’的牌子,歐迦緊了緊身上的亞麻披風,快步朝著那個角落走去。

斯圖爾特是一個在銀月城奴隸市場混跡多年的奴隸商人,作為一個地精商人,斯圖爾特曾經也是一個非常有才華,渴望著財富的‘傑出地精’,但是多年前,他的奴隸生意遭受了一場重大的挫折,他花高價買來的兩個上層精靈奴隸,居然是被高階魔法偽裝過的普通暗精靈而已,這讓‘精明’的斯圖爾特一夜之間變成了‘愚蠢’的斯圖爾特。

他不僅損失了大量的金錢,還成為了同行的笑柄,這對一個將時間就是金錢奉為圭臬的地精而言,簡直就是難以忍受的羞恥,從此之後斯圖爾特變得一蹶不振,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對於金錢的渴望與熱愛,他的生意因此大受影響,不斷縮水,最終他從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奴隸主,變成了一個只出售一些‘劣等’奴隸的普通奴隸商人。

此時已經徹底失去夢想,變得麻木的斯圖爾特,就如同一灘爛泥一般,坐在他店鋪門口的躺椅上,時不時將手中的九饢湊到口邊,給自己灌上一大口劣質葡萄酒,醉眼迷濛的打著瞌睡,似乎已經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意做的怎樣了。

歐迦來到店門口,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斯圖爾特,微微皺眉,但還是走上前去沉聲道:“我要購買兩個用於獻祭的奴隸。”

斯圖爾特打了個酒嗝,躺在躺椅上側過腦袋看了一眼歐迦,隨手指了個方向,不屑的道:“骯髒的哥布林....自己去後面挑選吧,那邊的都是次等貨,一枚大月幣一個,概不打折。”

說起來,地精和哥布林雖然都起源於土靈,但是兩者之間卻還是有很大差距的,首先從外貌上來說,地精的個頭要比一般哥布林來的高大,面部的五官,要比哥布林柔和很多,如果說每一個哥布林都把自己的兇殘刻在臉上的話,那麼地精的臉上所展露出的卻是親切與包容。

然而者卻並沒有什麼作用,因為每一個賽達爾大陸的人都知道,如果遇到哥布林,你需要擔心的是你的生命,那麼你遇到地精時,需要擔心的卻是你的錢包,通常來說地精都具有極高的智力,他們不擅長戰鬥,比起正面的衝突,他們更願意用談判和交易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但是你一旦觸及到他們的底線,也就是碰觸到了他們的錢包,那麼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與你拼命,這是每一個地精都具有的特質。

因此,地精們常常喜歡標榜自己的智慧,他們看不起與他們同一個祖先的哥布林,認為自己繼承了土靈所有的優點,而哥布林們不過是繼承了一些祖先身上的缺點而已,他們對哥布林的歧視,甚至超過了對其他低智慧種族的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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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迦明顯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的歧視,但卻並沒有發作,他只是來買奴隸的,並不想多生事端,於是默默地朝著斯圖爾特所指的方向走去,歐迦走進一道小門,裡面有一個還算寬敞的小院,院子裡有堆放著大大小小十幾個鐵籠,每一個籠子裡都蜷縮著一具佝僂的身軀。

奴隸當中,上了年紀的,大多頭髮花白身軀瘦弱,年輕一些的大部分都是缺胳膊斷腿的傷殘之人,聽到歐迦走進小院的聲音,他們當中有的人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反映,有的卻抬起頭來,用一種空洞的眼神朝歐迦看來,見來的不是斯圖爾特,他們又默默的地下了頭顱,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當中。

歐迦心中短暫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就面無表情的朝囚籠走去,歐迦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到一個斷了一條腿的中年男子,他的身軀十分瘦弱,濃密的鬚髮幾乎將他的整個臉龐覆蓋起來,還沒有靠近囚籠,歐迦就聞到了一陣陣散發開的惡臭氣息。

不過作為一個哥布林,歐迦早就已經習慣這種氣味,他只是緩步來到囚籠前,甚至不用蹲下身子,就可以很輕鬆的看清楚男子眼中的麻木與空洞,但歐迦還是緩緩低下身子,小聲對眼前的男子用通用語道:“我會殺死你,將你的靈魂獻祭給惡魔,但是作為交換,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小小的願望,如果你有什麼話,想對什麼人說,或者你想在臨死前,吃上點什麼。”

歐迦彷彿看到了男子失去色彩的雙眸,一點點重新染上了色彩,男子用胳膊支撐起了有些虛弱的身體,用一種乾啞不似人類的聲音道:“你是誰?我憑什麼相信你?”

歐迦只是安靜的看著眼前男人的雙眼,淡淡的道:“你還有什麼,是值得我欺騙的?”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兩下,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沒有說出口,囁嚅了片刻,才訥訥的道:“幫我帶封信給黑鴉堡的妮婭,她是黑棕櫚酒館的侍女,告訴她,不要等我,找一個更好的人,改嫁吧。”

“你叫什麼名字?”

“安德森·卡特爾...”

“我記住了....”

歐迦見對方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又直起身來,四下看了看,尋找著那些年輕一些的奴隸,這倒不是歐迦想要給達格洛普更好的靈魂,只是他單純的想做點好事,讓這些奴隸早一點得到解脫,至於為什麼不選老人,原因是這些老人的身體早就已經在長期的折磨中徹底垮掉了,他們隨時可能在沉默中離開這個世界,而相比起來這些年輕人來說,卻要遭受更長時間的折磨。

並不是所有奴隸都會像歐迦一樣,在購買祭祀給魔鬼的奴隸時,還會挑挑揀揀,他們通常都是隨便選夠數量,就直接帶出去借用奴隸市場的祭壇,舉行獻祭儀式了,所以奴隸們早死晚死,全看運氣而已。

歐迦此刻的心理,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他不會在殺死任何人時感到手軟,但是他卻會在某些時候,感受到一些來自心靈深處的拷問,歐迦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讓眼前的人類得到救贖,他這麼做,僅僅只是為了消除那種道德層面的潔癖而已。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歐迦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變得越來越麻木了,他甚至覺得就算不這麼做,對現在的他來說,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整夜整夜的失眠,這些心思在歐迦心中飛快的閃過,他的眼眸中閃過了短暫的迷茫,隨即又重新變得冰冷起來,他又找到了另外一個失去了一條手臂的奴隸。

當對方聽說歐迦想要滿足他一個願望時,男子先是愣神了片刻,隨即發出一陣乾啞的慘笑,最後留著眼淚說他只想在領死前吃一頓烤肉,吃到撐的那種,歐迦默默點了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只說了一句等我回來,就轉身離開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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