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隆郡以北,達克維爾侯爵自治領下屬的一個莊園中,沖天的濃煙正滾滾升起,原本安寧祥和的莊園,此刻卻是烽煙四起,一陣陣哭叫聲,喊殺聲不斷的在莊園的各個角落中響起,歐迦面無表情的將匕首從一個女僕的脖頸間拔出,鮮血濺在他的臉上,女僕原本緊緊握住他手腕的雙手,也隨著鮮血的灑出,而緩緩鬆開,垂落在地。
看著女僕應驚恐而睜大的雙眼,歐迦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同情,當莊園被哥布林們攻破時,歐迦唯一能為這些可憐的人類做的事情,就是在他們被哥布林蹂躪之前,殺死他們,讓他們少受一些罪,也沒有心情去擦拭匕首上的鮮血,歐迦將匕首隨意的掛回腰間,踩著滿地的鮮血,離開臥室,朝著莊園中心的花園走去。
路過走廊時,歐迦看到一個女僕哭喊著被三個哥布林一路拖拽著前行,她的一條大腿以一個奇詭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因為劇烈的掙扎,已經被扭斷了,但是這個年輕的女僕卻並沒有放棄,她仍舊劇烈的掙扎著,哭喊著,不斷的試圖用手抓住周圍的事物,不算很長的走廊上,到處都是鮮血,溼滑的地磚,讓她根本無從借力,歐迦默默的看著,直到她被拖進了一個房間當中,歐迦的雙手倏然緊握,隨即又鬆了開來,繼續朝前走著,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雙月,他的思緒禁不住有些發散起來。
自從黑牙氏族的哥布林進入西部山脈,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在過去的三個月裡,整個西部山脈迎來了一場又一場的大雪,直至將整個山脈徹底冰封,前世生活在南方的歐迦,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大雪封山’。
由於黑牙哥布林們的到來,打亂了歐迦的計劃,原本應該有著豐富的糧食儲備,在山裡度過一個安穩冬天的西部山脈魔族們,也在飢一頓飽一頓中,熬過了這個冬天,好在因為歐迦的安排,算是提前儲存了一批糧食,加上從鷹身人那裡得到的繳獲,蜥蜴人和狗頭人們,都沒有出現餓死人的情況。
至於格魯原本的哥布林族群,已經融入了貝隆的統治之下,之前的族群已經徹底不復存在了,歐迦至今仍記得,貝隆帶他面見黑牙氏族領主格瑞加爾時的情形,當歐迦跟隨著小心翼翼的貝隆來到原本屬於洛寧達的巖洞中時,一個身材高大壯碩,幾乎已經與普通人類相當的哥布林,正靠躺在一張獸皮的軟椅上,兩個頭上長著狼耳的亞人女奴,正恭敬的跪在他身旁服侍著他。
這個哥布林的額頭上有一道貫穿整個面部和左眼的劍痕,讓他原本就醜陋的面龐,顯得更加猙獰,當他用僅剩的一隻獨眼朝歐迦看來時,歐迦不由自主的就跪倒在地,身體忍不住的輕微顫抖起來。歐迦知道,他就是黑牙氏族的領袖,哥布林領主ordgobin),格瑞加爾,這種氣勢是哥布林族群中,上位種對於下位種的絕對壓制,曾經歐迦還只是一個普通哥布林時,奧魯就給過他類似的體驗。
只不過當時奧魯是主動發動,而且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但是眼前這個哥布林所散發出的威壓,似乎只是他的正常狀態,而且那種恐懼與服從感,比奧魯要強上數倍,歐迦由於自身精神強大,還能夠稍微對抗對方所散發出的威壓,他身旁的貝隆身體卻是劇烈顫抖著,跪伏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格瑞加爾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的緊張,輕蔑的冷哼一聲,收起了自己的威壓,歐迦頓時覺得心神一鬆,一瞬間幾乎癱軟在地,這種屈辱感,讓歐迦無比憤怒,但他知道,暫時他還無法與對方抗衡,不過終有一天...
格瑞加爾對於歐迦這樣的小角色,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對於貝隆請求讓歐迦和他的族群加入黑牙氏族的請求,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隨口誇讚了兩句貝隆作為先鋒探路的功勞,就打發他們離開了。
當歐迦和貝隆起身退出巖洞時,他看到了一具赤果的身軀,蜷縮在格瑞加爾腳邊,歐迦雖然好奇,卻不敢多看,正要收回目光,那個‘人’卻突然轉頭朝他‘看’來,那是一個人,或者說,她曾經是一個人,有著一張清秀而柔和的臉,然而她的雙眼處,卻只剩下了兩個漆黑的孔洞。
歐迦看的心中一陣發寒,連忙低下頭去,跟著貝隆退了出去,他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卻莫名的感覺到,那具身軀,渴望著解脫。
“歐迦!歐迦!快過來!”
正當歐迦思緒飄飄的時候,一個聲音,卻將他拉回到現實當中,歐迦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貝隆正站在一處臺階上朝他招手,歐迦連忙收斂起思緒,換上一個狗腿的表情,小跑著來到貝隆面前,恭敬的道:“貝...貝隆大師...有什麼我能夠效勞的?”
對於歐迦的恭敬,貝隆顯得十分受用,他笑著將一瓶葡萄酒扔到歐迦手中道:“這是剛剛在酒窖裡找到的好東西,給你一瓶,這個莊園的好東西可真不少,我們可以在這裡好好享受一番,等到東西帶回了部落,可就沒有我們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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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迦接過酒瓶,隨意看了看,他對酒不感興趣,卻還是表現出一副驚喜的樣子,將酒收進了腰間的皮囊中,打算回頭扔給格魯,他看了看興致正高的貝隆,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的道:“貝隆..大師,我們還要...在這裡停留多久...萬一要是人類趕回來...我們恐怕...”
貝隆朝口中灌了一大口酒,滿不在乎的道:“哈哈,歐迦,你怎麼如此膽小,格瑞加爾大人親自帶領大軍去圍攻黑鴉堡了,這附近的人類軍隊全都已經過去支援了,要不是這樣,光憑我們這點人,怎麼可能攻下這麼一座大莊園。”
貝隆擦了擦嘴角的酒液,看了看四下裡到處搶掠的哥布林們,“而且格瑞加爾大人給我們的命令,本來就是由他吸引住教國地方守軍的注意力,我們趁機搶掠周圍的莊園農場,一會兒還是要你辛苦一些,負責警戒,你知道的,其他人都靠不住,你放心,好東西我會給你留一份的。”
見貝隆一副完全把自己當做心腹的樣子,歐迦忍不住撇了撇嘴,眼光不經意的從對方咽喉上掃過,然後就很恭敬的聽從命令去放哨了,獨自一個人隱藏在莊園外的一顆大樹上,歐迦望著不遠處的黑鴉堡,這座位於半山腰的險要堡壘,原本應該在靜謐的黑夜中靜靜沉睡,此刻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歐迦知道,在那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數千名哥布林正潛伏在夜色當中,對這座達隆郡北部的屏障,虎視眈眈,如同歐迦所預料的一般,教國在經過一整個冬季的修整和排程之後,春天剛一到來,就立刻展開了針對枯葉嶺的龐大攻勢。
教國直接調集了教宗直屬部隊,連同北境軍團以及來自西迪亞斯和愛爾士的僱傭軍團,共計二十萬大軍,越過白骨平原,對枯葉嶺展開了進攻,在教國展開猛烈攻勢的同時,格瑞加爾也接到了來自魔族酋長議會的命令,讓他帶領黑牙氏族從西部山脈出發,襲擊教國的後方,不要求他佔領什麼重要城市,只要能在西境的腹地大肆破壞一番就算是他圓滿完成了任務。
格瑞加爾原本就對這樣的安排有所預料,接到命令就立刻率領著在山裡憋了三個月的哥布林大軍,衝出西部山脈,大肆襲擾沿途的農場、莊園、城鎮,教國似乎沒有預料到魔族大軍會從西部山脈中殺出,一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直到到了黑鴉堡附近,哥布林們才算是遇到了比較正式的抵抗,當然也並非所有人類都絲毫沒有準備,比如托爾芬的家族,早就透過歐迦的渠道,知道了有大量哥布林潛伏在西部山脈的情報,不過他們絲毫沒有將訊息告訴其他貴族的意思。
一來是不想暴露情報來源,二來如果其他貴族在這次襲擊中遭受重創,那麼托爾芬的家族,在整個西境的地位,無疑會更近一步,至於魔族會佔領整個西境?托爾芬和他的父親托爾達男爵,從來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
如果教國在正面戰場遭受重創,魔族乘機大舉入侵的話,那麼可以預見的是西迪亞斯和愛爾士的大軍,立刻就會跨過蒼白之海,大力支援教國,畢竟教國是人類勢力在西大陸的最後一座堡壘,王國和聯邦絕不可能坐視教國被魔族覆滅。
因此托爾芬一家早早的就轉移了人員和物資,並沒有在這場襲擊中受到什麼損失,為此托爾芬允諾,在戰爭結束後,會向歐迦和西部山脈中的魔族們提供一大批物資,作為他通風報信的酬勞。
然而這些,不過都是戰爭的大背景下隱藏的一點小插曲,雖然不知道魔族和教國在正面戰場上的戰鬥進行的如何,但是歐迦卻並不看好他所在的這支深入敵後的哥布林隊伍的將來,一旦被教國騰出手來,他們這些此刻還在為非作歹的哥布林們,怕是都討不了好去。
正當歐迦憂心忡忡的望著黑鴉堡方向出神的時候,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順著莊園的圍牆,向夜色中潛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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