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勇貫三軍二)
尉車營寨與江安義之間的柵牆已經被砸開,再沖過一層拒馬就可以沖入營內。跟在江安義身後的莎宿軍高聲歡呼,替他助威。尉車大營內一片慌亂,高臺上的拔漢科鎮定自若,簡短的命令從他嘴中蹦出,身側的號令兵揮舞旗幟,調動兵馬應變。
看著十餘丈外神勇異常的江安義,拔漢科心中暗暗贊嘆,好一員勇將。三十年徵戰生涯中,他看過不少勇力過人的猛士,有的能手搏獅虎、力挽奔馬、橫勇難敵;有的以一敵百、沖鋒陷陣、斬將奪旗;有的箭無虛發、萬軍之中取人性命,可惜這些人自恃勇猛,多數早早地喪身。拔漢科眼中閃過憐惜,這樣一員虎將今日怕要喪身在自己的大營之中。
江安義猛吸一口氣,天地元氣鯨吞入肚帶來的飽腹感讓真氣在經脈中鼓脹欲裂,穿雷槍發出“嗡嗡”地輕顫。隨著長槍前劈,一道紅色的光波向前擴散,勁氣到處塵土飛揚,擋路的拒馬被生生劈開向兩旁倒開。
柵牆空缺處,層層尉車兵持盾以待,真氣滔滔如浪,炙熱的氣流狂飈前指,那些尉車兵被真氣激得沖天而起,斷足殘肢帶著鮮血四處噴灑,血腥氣隨風飄蕩,聞之慾嘔。前路已通,江安義以槍為箭,向前疾沖。身後的莎宿後一聲歡呼,緊隨在他身後向前沖去。
不等江安義沖過柵牆,尉車兵已經重新構建起防禦,數圈盾牌將缺口堵住,向著中間合圍過來。漫天的箭雨向著中間傾洩,盾縫中伸出的長槍密密麻麻,致命的尖刺從四面八方向江安義紮來。殺氣淩厲,江安義體外的護體真氣被激得如波浪般起伏。
江安義知道如果自己後撤避讓,槍刺攢刺過來,身後湧入的莎宿將士立限死地,箭雨密集,或許自己能脫逃,跟隨自己而來的莎宿將士恐怕就要喪命於此。尉車人的喊殺聲如同海嘯般地圍湧過來,只要一退,好不容易開啟的缺口就要重新堵上。
迫在眉睫,江安義看到地上翻倒的拒馬,一槍紮上去,手中用力,拒馬“突”地一聲被挑空而起。江安義轉動穿雷槍,拒馬在空中輪開,當者披靡,那些長槍被舞動的拒馬碰得如紛紛斷折,盾牌被砸得東倒西歪,不成隊型,就連頭頂處的箭雨也被擋得稀疏了許多。
“擋我者死”,江安義高聲怒吼。頭頂處的拒馬帶動風雷之聲,隨著他向前踏進,聲勢浩大,酣暢淋漓。尉車兵被江安義的威猛所攝,紛紛向後退卻,從柵牆缺口處湧入的莎宿兵有了立足之地,各揮刀槍,向兩旁撕開尉車人的防線。
行出十步,江安義感覺力竭,人在千軍萬馬之中不敢逞強,手中長槍一振,拒馬向前甩去,又壓倒一大片。看著四周面露懼色的尉車軍,江安義豪情萬丈,縱聲長嘯,聲如滾雷。
拔科漢看到麾下潰不成軍,血流成河,怒道:“讓淮吾洛帶飛斧軍上,殺了這些莎宿人。”
尉車飛斧,徑長近尺,由三片刀刃組成的圓弧形,刃尖處塗有毒藥,投擲時斧子旋轉飛出,對敵的殺傷力很大。這種飛斧選用百練好鐵所鑄,造價不菲,而且投擲手需要經過專門的訓練,是尉車國的王牌,整個尉車國只有三千飛斧手,此次出征莎宿,拔科漢帶來了五百人。
聽到一長一短的號角聲,圍在江安義身前的尉車兵潮水般地向兩旁分開,前面三十步開外站著一隊身著鏈甲,手拿奇形飛斧的尉車兵。看到江安義露出身形,帶隊的淮吾洛抬手甩出手中的飛斧,飛斧在空中發出怪嘯,劃了個弧圈朝江安義的脖項處割來。
江安義心中暗凜,這種不走尋常路線的投擲物很難對付,靈識漫空,長槍點出,擊在飛斧的中心,“當”的一聲,飛斧落地。不等江安義向前挺進,數十柄飛斧盤旋擊來,或交夾、或直掃、或看似遠遠投開卻拉著弧線迴旋擊來,穿梭飛舞布成羅網,變幻詭異,神鬼難測。江安義打起十二分精神,長槍鼓動風雷,或點或掃或回撥,忙而不亂,穩穩守住要害。
飛斧實在變幻難測,有時同時數把襲至,江安義只能守住要害,護身真氣減緩了擊勢,黑龍鱗甲又堅韌異常,偶有飛斧落在身上被彈開,攻不破江安義的防禦。身後的那些莎宿兵就沒有這麼好運了,不時有人被飛斧砍中,斧尖塗抹的毒藥見血發作,讓人手足發軟全身乏力,倒在地上。
大營外琅洛清理著地面,拔科漢讓人搖動旗幟,箭雨朝著營外的輕騎射去,硬生生將琅洛的大隊阻住。珊瓦那城頭,祿竺加見琅洛的輕騎已經開始攻營,無論勝敗,都應該支援。號角聲中,城門開啟,祿竺加帶著一萬軍隊沖殺了出來。拔科漢早有安排,號角聲中,北寨門大開,笠科爾等尉車將領領著一萬將士出營迎戰,大戰開始拉開帷幕。
琅洛率領的輕騎一時間突不進營寨,祿竺加被尉車軍纏住,難以馳援,戰局正朝著不利於莎宿方發展。激戰之下,難以調息,體內真氣隱現萎靡之狀,江安義暗自發急,目光睃巡,尋找破解之機。
抬頭看見十餘丈外左前方有處高臺,築土為基,上面用木頭搭建起高臺,高臺之下密佈著尉車將士,臺上站著一員金甲將軍,陽光照在盔甲上熠熠生輝。他身旁站著不少護衛,有人在不時地揮動旗幟,看似在指揮作戰。
江安義被飛斧軍困住,拔科漢的注意力便從他身上轉開,把主要精力放在對付祿竺加身上。在他看來,江安義雖然悍勇,但已被困住,剩下的只是等他力氣耗淨,結果必然是葬身亂斧之下。穿雷槍將近身的飛斧撥飛,江安義有些後悔下馬步戰,要是將射星弓帶在身邊,這十幾丈的距離一箭射去,管教那高臺上的尉車將領手忙腳亂。
尉車飛斧軍每人揹著皮囊,囊中十二把飛斧,飛斧擲盡,或撥刀向前廝殺,或退開讓身後袍澤頂上,顯然,面對江安義的四十名飛斧軍在投盡飛斧之後選擇了往兩旁退開,留下片刻空隙。
機會稍縱即逝,江安義身形暴起,穿雷槍幻出一道赤芒,有如實質般向前見飆去,空氣中傳出焦灼的糊味。淮吾洛見江安義強行前突,心知如果被他近身再要困住他不知要死傷多少將士。
手中兩只飛斧刁鑽地朝江安義的兩只腿投去,淮吾洛發現江安義身上的盔甲十分堅固,恐怕只有他腿上的兩只靴子才是漏洞所在。扔出飛斧,淮吾洛從腰間抽出短把板斧,向江安義攔去,只要將江安義的來勢化解,手下兒郎飛斧齊發,定能將他重新困住。
擲出的飛斧與赤芒相撞,淮吾洛驚出一身冷汗,這飛斧是百練精鋼所鋒,又韌又堅,雖然只有三分厚,但就算刀劈斧剁也難以損毀,怎麼輕易被赤芒剖開。猛然間想起曾見過國師的大弟子用手指輕松剁斷過鋼刀,如同刀切蘿蔔,又快又脆,念頭飛閃過,手中板斧化劈為擋,蒲扇面大小的斧面擋在赤芒前。
淮吾洛的板斧跟飛斧的材質是一樣的,只不過他所用的板斧背厚一寸,刃尖雪亮,有如新月,斧面大小有如半個蒲扇,重達三十斤,尋常人拿在手中尚感吃力,更不用說舞動傷敵。
氣浪擊在斧面之上,震得鋼斧嗡嗡作響,向後直撞過來,平平地壓在鎖甲之上。淮吾洛感覺胸口如被錘擊,熱浪堵得口鼻窒息,鼻端聞到焦臭味,卻是須發被灸得發卷。氣浪推得他連連後退,握斧的右手有如針紮般疼痛,一股肉香傳出。
槍尖一點向著面門刺來,淮吾洛激起戾性,狂吼一聲,板斧脫手向著江安義攔腰劈去。就算黑龍鱗甲的防禦力再強,江安義也不敢直抗飛劈過來的板斧,長槍一立,板斧劈在槍杆之上掉落。撤步躲入飛斧軍之後,淮吾洛掃了一眼右手,皮開肉綻,黑乎乎、血乎乎一片狼籍。
飛斧兵紛紛擲出手中飛斧,只是江安義離他們不過丈許,手中長槍一顫,有如摧枯拉朽般將飛斧兵刺倒,兩旁的尉車軍湧上前來將江安義團團圍住,刀砍、斧剁、槍紮,無數兵器化作密集的殺意向江安義圍攻過來。
江安義縮身下蹲,穿雷槍劃圈掃出,慘嚎聲接連響起,圍攏在江安義四周的尉車兵向後拋跌開去,不是腿斷就是骨折,更慘些的腿與身體分離。拔科漢聽到慘叫,甩臉見那名莎宿將官居然殺到飛斧軍身邊,離帥臺的距離不過十二三丈遠,如果讓他沖近帥臺,擾亂指揮,自己就將重蹈涅烏亞的覆轍。
“居運利。”拔科漢喝道。身後侍立的武將踏前一步,悶聲道:“在。”
居運利是雪昆拉派的傳人,十五年前成為他的親衛長,數次救過他的性命,多次帶領親衛隊斬將奪旗,是他制勝的法寶。
指著縱橫往來的江安義,拔科漢冷聲道:“殺了他,絕不能讓他踏進帥臺五丈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