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寧惱火地扯了扯領帶,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還一腳踢向沙發前面的茶几。
幸虧那大理石的茶几比較重,不然,上面的酒水都要遭殃。
卓淨帆重重嘆氣,現實中的流言蜚語可比網路造謠來得棘手多了。
網暴雖然可惡,但好歹能取證,有法律途徑可以走。
但現實中的誹謗,首先取證就是一大難點,無法取證,也就無法獲得法律的支援。
他聲音沉沉道:“黎早如果執意要起訴,她和陸家的關係怕是更難修復了,而且我這邊也很為難。”
卓淨帆的律所與陸氏是合作關係,背後也有陸向寧的幫扶,黎早要告陸家人,他是當原告律師,還是被告律師?
顧崢詫異道:“什麼,黎早還要起訴?她有沒有考慮過……”
顧崢話說一半,視線瞥到一臉頹喪的陸向寧,生生地把後半句話給噎了回去。
包廂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想想真挺惱火的。
自己的親姑姑和親妹子逼得自己丈母孃跳樓,自己的媳婦要起訴為親媽討個公道,自己的爺爺還要逼自己離婚,自己媳婦還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堅決要鬧,這種事擱在誰身上誰崩潰。
酒過三巡,陸向寧有些醉了。
人在心情煩躁的時候喝酒,更容易醉。
顧崢忽然調侃一句,“老陸,我發現你有受虐體質,以前黎早是小白兔對你百依百順的時候,也沒見你多在乎她,現在黎早化身母老虎對你愛答不理,你倒是離不開她了。”
陸向寧一個白眼送給他,倒了一滿杯,仰頭,一飲而下。
顧崢的話戳中了他的痛點,下午他去醫院陪黎早,黎早就是對他愛答不理的。
他說留下陪她,她各種不願意。
他忽然接到了工作電話,她明顯鬆了一口氣,催著他快走。
以前對他百依百順,現在對他愛答不理,說明了什麼?
她不愛我了……
想及此,陸向寧只想把自己灌醉。
陸擎打來電話,不用說,肯定是替陸向藍求情的。
陸向寧迷迷糊糊的,本想結束通話,不料,手一滑,接了起來。
“阿寧,你總算接電話了,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拿你親妹妹祭天?”
“是,這件事向藍確實是做錯了,她願意向黎早和她媽媽道歉,我們再給點補償,不用非鬧上法院不可吧?”
“要是鬧上了法院,自家人打自家人,那陸家就成了全江城的笑話了。”
“喂,阿寧?你在聽嗎?你說話!”
陸向寧打了個酒嗝,說話都大舌頭了,但思路依然很清晰,“現在怕成笑話了?怎麼不一開始好好管教你自己的女兒?”
那邊陸擎還想說什麼,手機被白絮亭搶了過去,白絮亭態度極好,“阿寧,向藍年紀還小,不懂事,闖了大禍,我們當父母的難辭其咎,可你是她親哥哥啊,你就忍心她去坐牢?”
“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被逼死的不是你。”
白絮亭一怔,那股被積壓了二十五年的恐懼感不經意間冒了出來。
曾經,程媛媛跳海自殺,人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沒了生命體徵。
程母悲痛欲絕,陸擎在旁邊勸她別傷心,程母就指著白絮亭質問陸擎,說——“被逼死的不是她你當然不傷心。”
二十五年了,她至今都記得那個老太婆惡狠狠的眼神。
如今,那個老太婆的外孫,陸向寧,對她說了幾乎相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