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葵小時候比男生還要淘氣,她媽讓她做女工,她能把針掰彎。
讓她繡個最簡單的葉子,她搗鼓半天繡了一坨屎。
讓她把自己校褲上的破洞補一補,她一剪子下去剪了一條破銅褲。
蘇父蘇母都看出來了,女兒對刺繡不止沒天賦,還沒有興趣。
於是,就把女兒交給了黎早的外公。
黎早外公不但是緙絲手藝人,還是一名書畫家。
蘇葵對刺繡不感興趣,對緙絲更是無感,相比較之下,對畫畫勉勉強強還行。
蘇葵能把畫學好,完全是被優秀且自律的同伴給帶起來的。
那位優秀且自律的同伴,當然就是黎早了。
就連叔父蘇母都說,她們女兒能有這一技之長,還能憑這一技之長考上清美,全靠黎早帶。
“是啊,蘇葵還會刺繡,”黎早雀躍地說,還帶他們去了隔壁的一個小房間,“季總,這幾幅刺繡作品就出自蘇葵之手,這裡也是我平時工作的地方。”
這個小房間與外面不同,青灰色的牆底,手繪了簡單的暗紋線條,看起來既古樸又清雅。
一進一出,現代與過去,高階與精緻,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對比。
蘇葵雖然討厭刺繡,但好歹是家傳的手藝。
家裡各個都是刺繡宗師,她就算學了個半吊子,也能充充門面。
季宏海看得津津有味,玩笑道:“蘇老闆,你這手藝有點馬虎哦,繡的蝴蝶胖了點,飛得不夠輕盈啊。”
蘇葵臉都紅了,“咳咳,我這都是死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上的,唉,有辱家門了。”
季禮一進房間就被那臺緙絲機給吸引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緙絲機。
這臺緙絲機不大,是蘇父專門派了工人從蘇城運送過來的。
蘇父雖然嘴上不支援女兒經商,但嘴硬心軟,女兒這邊需要什麼,他肯定給置辦齊全。
機子上還架著半截絲線,一個小梭子放在旁邊。
季禮拿起小梭子,在絲線上凌空比劃了幾下,覺得很神奇。
“團扇在這裡,”黎早開啟了射燈,“請驗貨吧,兩位。”
蘇葵壓了壓激昂的情緒,這可是黎早婚後的第一單生意,她雖然不能助力,但也不能給人制造麻煩,拖人家後腿。
季宏海和季禮的目光雙雙落在團扇之上。
扇面是一株蘭花,絲線細,緙織工整,兩面都看不到線頭。
花瓣用木梳戧技法以深淺不同的黃綠色退暈緙織,花葉用藍、綠兩色平織。
區域性使用捻金線勾勒輪廓,葉脈雙線,花瓣單線勾勒,既輪廓鮮明,又顯得逼真。
在團扇成品的旁邊,是已經裱好的蘭花圖。
小小的一幅丹青黑白畫,把蘭花的姿態勾勒得栩栩如生。
兩廂一對比,丹青畫上的蘭花像是前世,團扇上的蘭花像是今生,把它們放在一起,更像是一場前世與今生的對話。
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好像什麼都明白。
無聲勝有聲。
這才是藝術的最高境界。
季宏海看得都入迷了,就連外行的季禮,也看得歎為觀止。
見狀,蘇葵用手肘小推了一下黎早,朝她眨了眨眼睛,進賬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