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司空府的侍女自然是有些見識的。
平日裡服侍的,也都是些貴人。像眼前這位不過是民間的醫女,倒是第一次過來服侍,她們原本是有些瞧不上眼的。
可如今,看伏昭這一副淡然的姿態,兩個侍女倒是收起了輕慢之心,一心一意的服侍了起來。
說不定,這位伏小姐能討好那位新進門的夫人,就能得了二公子的青睞呢?
想到這裡,兩個侍女放下紗帳垂頭後退幾步侍立一旁靜候。
片刻之後,一個侍女走進來對兩人低語幾聲,指了指房門外的方向,兩個侍女有些驚訝,但旋即應聲是。
伏昭並沒有洗多久,很快就出來了,兩個侍女取出單子裹住為她擦拭,同時引著她來到外邊,一個侍女開啟了櫃子,裡面擺著整整齊齊的裡衣以及外衣。
伏昭看到這些舊日的衣衫,不由一怔。
她沒有想過,自己的這些舊日的衣裙竟然還在這裡!
只是,看著這些舊日的衣裙,她心中感慨驚訝之餘,不由又大恨了起來。
原來,那個人口口聲聲說敬愛自己,果然是騙自己的嗎?
如今,自己剛死不過三年,他便將自己舊日的衣物,隨意的讓給了一個不知來歷的女大夫穿?
曹丕啊曹丕,你果然輕賤我如此嗎?
伏昭垂下眼,展開手臂,由侍女服侍穿衣,忽的她的身子一僵,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
侍女們猝不及防差點被絆倒,又趕緊站起來攔住了她。自家二公子有多在乎這些衣衫,他們這些侍女可是很清楚的。
“伏小姐?”其中一個侍女忙問道,看著伏昭的目光停在衣櫃前,看著其中的一個角落。
難道她還想要自己挑衣服?兩個侍女對視一眼,這就有點太不知禮數了。
伏昭沒有看向那些舊日的衣衫,目光卻落到了衣櫃的一角,眼有些發澀。
那是一支簡陋的髮釵,一支從前由陛下親手所制的烏木髮釵。
那時,她迫於無奈,離開行宮,委身於曹丕,自然是要隱瞞身份的。
於是,宮裡的那些首飾衣衫無論規格還是樣式,都是有數的都能讓人猜到她的身份,鼠疫自然不能帶出來。
陛下便親手製了這一支髮釵,親手贈送於她,叫她莫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
此刻,伏昭看著那簡陋的髮釵,只能伸手按住心口,低下頭乾咳以掩飾要湧出的眼淚。
不能哭。
至少,現在還不是她哭的時候。
“伏小姐,你還好吧?”兩個侍女見狀,忙關切的問道。
伏昭一面緩緩搖頭,一面伸手按著手腕上一個穴位,刺激的她連聲咳嗽,外邊的侍女被驚動端來茶水,她卻不接,只是大口大口的深吸著空氣,慢慢的平復著。
片刻之後,她總算是緩了過來。
“慚愧。”她啞聲說道,一面接過茶水潤嗓子,一面用手帕擦去臉上的淚水,“我對某些氣味過敏。剛才……大約是這衣櫃的檀香嗆著我了。”
原來是這樣啊。
幾個侍女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不過,這也不奇怪,有人就是這樣,天生對氣味過敏,他們府裡的周大娘不就如此嗎?一到春天進了園子,聞著滿園的花香就要不停的咳嗽。
大約,這位伏小姐也是這樣吧。
只不過,她不是大夫嗎?
難道,她治不好自己的病嗎?
幾個侍女微微皺眉,隨即又瞭然的嘆了一口氣。
大約,這就是所謂的醫不自治吧?
伏昭沒有更多的解釋,她深吸一口氣放下茶杯,平復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