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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看見你了
下了一夜的雪在將要天亮時漸漸小了，變成了淅淅瀝瀝的麥穗，陸青嵐魏逐風出門時沒有一個撐傘。白色的豆粒散落在發間，很快融化淌成幾道不明顯的水痕。
腳步踩在累積的松軟的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陸青嵐驚奇地睜大眼，往尚未有人踏足一片潔白的空地上小心翼翼地印了個鞋印，興奮地躺了下來。
“幼稚。”有人面無表情地抱著胳膊。
陸青嵐不管，他將胳膊一抻，雙腿一搖，撲出個巨大的翅膀。
冰砂搖落在肩膀上，陸青嵐眼前是光彩奪目雪後初霽的四散光芒，他咬住手掌輕聲說：“我看見你了。”
“我也看見你了。”魏逐風嘆息著，把人轉起來，轉了一圈彈掉了身上的雪花。
學堂門口有一堆換下了校服的孩子，神采奕奕地聊著天，期待將要到來的假期。
陸青嵐在人群中找到個靦腆的女孩：“開心嗎少少，放假回去能休息幾天啊？”
少少見到他特別高興，伸出五根手指頭，得意洋洋地晃了晃。
“真好。”
“額哼。”一個拄著柺杖的老太太咳了一聲，她橫眉一豎兇光畢露，洋洋灑灑叮囑著假期裡的功課，千萬不可懈怠，又著重批評了其中的三四個男孩，原本興致勃勃的孩子們一個個都萎靡了。
陸青嵐伸手摸了摸耳朵，側身藏在了魏逐風身後。
“幹什麼呢？”他傾身過去悄悄瞥了一眼。
陸青嵐笑眯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隻手掌一拍一碾，揉出個圓滾滾的雪球來。
魏逐風悄然無聲地讓開了半步。
“回來的第一天就有隨堂小考，若是敢玩瘋了拿了個不合格，就給我罰抄……”
老太太將拄拐向下兇狠地一敲，下一刻一個雪球就那麼方方正正地砸在了她臉上。
那雪又松又軟，瞬間垂落下來。
“撲哧——”
孩子們捂著嘴呼呼笑。
場面頓時松動。
有幾個大的偷偷脫離隊伍，捂了幾個松的雪球，又不敢犯上造次，只好撲在了明頑衣角上。
她黑乎乎陰沉沉的衣服上，彷彿多了幾朵盛開的小白花，也可能是小貓的梅花腳印。
明頑冷靜地擦掉臉上的雪，慢悠悠蹲下來，再起身時懷裡抱了個像鍋一樣大的雪，一瘸一拐朝他們兩人走來。
“啊呀！”
揹著書簍的學生霎時間作鳥獸狀嘻嘻哈哈地散開了。
魏逐風把手擋在陸青嵐頭上，未料到從頭到腳被倒灌了一抔雪的是自己。
“這是私人仇恨吧。”魏逐風一臉黑線。
一隻手伸過來，用袖子給他擦了擦。陸青嵐道：“那我們就下山了。”
山頂大雪紛飛，山下的村莊卻還在熱火朝天地準備著年節，呼吸中都帶著幹燥的冷氣，卻沒有一片雪。敞開的視窗家家戶戶都放上了一盆火紅的山茶花，綁著紅花發帶的小孩飛一般穿過街巷，轉角便消失不見了。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魏逐風從沒有如此具象地感受到這句話。
他在心裡算了算日子。
現在是十一月初，如果趕得及的話，他們到達陽關時恰好是年前，竟不知不覺蹉跎了這麼久的時間。
他心裡藏著事的時候格外明顯，不住地朝陸青嵐一次又一次地投去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