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義時對這個便宜妹夫的恭謹很滿意,攀談一會兒就開玩笑道:“輝宗近些曰子過的順遂,不覺間已然身寬體胖許多,看來這兩年迎娶德姬的曰子過的非常不錯呀!”
伊達輝宗謙恭地說:“全賴公方殿下的關顧,臣下這兩年對家業的負擔大為減少,領內的事物有家中譜代眾與公方殿下派來的奉行被官打理,讓臣下有更多的時間經營業餘生活,近些曰子吃的食物太精緻讓體形有點走形,正打算趁著陣參的功夫多活動活動把體形維持回原樣,順便也能舒展一番筋骨。”
“德姬近期過的怎麼樣?懷著幾個月的身孕了?”
“已經八個月身孕了,孩子年底就會出生,醫官說很有可能是嫡子,在下心裡還嘀咕著該給孩子起個什麼名字呢。”伊達輝宗滿懷期望的望著足利義時,
“嗯,如果是男孩就叫梵天丸吧!”
今川嶺松院恢復俗名今川德姬,嫁給伊達輝宗以前也在御所裡住過一段時間,足利義時對這個義妹多少有些接觸,知道這個女子姓情溫婉沒有脾氣,又因為孀居的身份被他安排給奧州有力大名伊達輝宗做正室夫人,因而對足利義時也是十分的感激。
今川德姬畢竟是女子也不方便和足利義時這個義兄接觸,就時常與他的夫人虎御臺寫信聯絡寄一些小禮物之類的加強關係,女人之間總是妙明奇妙的就親近起來,這到是讓足利義時起初有些始料不及的。
既然見面就難免要詢問幾句,所以足利義時問這個也不會讓伊達輝宗感到尷尬,他還是拎的清楚關東公方沒有戲弄他的意思,否則今川德姬大可以留在自己御所裡做夫人,沒必要一直安排在如意院的身旁直到送往奧州伊達家做正室夫人。
足利義時說道:“這次奧州合戰討伐殘黨的任務就拜託輝宗了。”
“臣下一定竭盡全力。”伊達輝宗恭敬的一拜起身退卻。
奧州合戰的核心在於擴張,對陸奧國支配權力的重新洗牌是**裸的入侵,本來也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兩年前橫掃南陸奧多家國人眾,足利義時就一路高歌猛進的擴大奧州合戰的規模,而那次他把目標對準倒黴葛西氏。
葛西晴信是伊達氏一黨的外圍成員,天文之亂前還曾一度過繼伊達家的養嗣子,不過幸運的是天文之亂爆發時葛西晴胤站在伊達晴宗側,把從屬於伊達稙宗側的養嗣子葛西晴清給攆回伊達家,所以這一族到沒有像大崎義直那樣恨的咬牙切齒的逼死伊達家的養子。
這個葛西晴信和伊達輝宗的關係相當好,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葛西氏與大崎氏的根本矛盾,南北朝沒爆發的時候這陸前地方屬於葛西氏一家獨大,後來冒出奧州吉良的吉良貞家,接著引來二本松畠山氏、石橋氏、石塔氏、奧州斯波氏、大崎氏入部奧州,於是這奧州就被足利一門眾打成一鍋粥。
葛西氏雖然塊頭大但名份完全不能和以上幾家相提並論,可被這幾家親戚互相死拼害的不輕,後來這幾家裡陸續沒落絕嗣或者乾脆離開奧州,葛西氏隨之走上漫長的復權道路,在此期間大崎氏紮根陸前,奧州斯波紮根陸中,最上氏紮根羽前,形成斯波氏在羽奧的一張關係網,這不但對葛西氏形成巨大的威脅,也對整個羽奧各路國人產生不利影響。
應仁之亂的爆發給羽奧國人極大的信心,細川勝元為了鞏固獨佔管領的霸權,不惜支援朝倉敏景趕走斯波義敏,由此拉開細川氏全面打壓斯波氏、畠山氏的序幕,明応政變就是細川政元為了打壓畠山政長而發動的政變,由此河內畠山氏幾十年沒有出過一任管領。
對畠山氏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三管領筆頭的“勘解由小路武衛家”斯波氏,自從斯波義敏入部尾張徹底沒落以來,斯波氏那可是連年倒黴喝口水都塞牙,遠江守護被今川氏親明目張膽的奪走,甚至就連尾張國被家臣織田氏架空也有細川家暗中支援的影子。
斯波氏全面被打壓,當然奧州這幫窮親戚也少不德被針對的命運,奧州斯波氏、大崎氏、最上氏先後出現問題,其中最強的奧州探題大崎氏就面臨葛西氏的強力挑戰,這兩家的恩怨史簡直像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大概的情況就是大崎氏憑藉兩個親戚的支援以及一幫家臣被官的拱衛,對抗親近伊達家的一大幫親戚朋友。
這出鬧劇一直演到足利義時率大軍而來,葛西晴信因為親近伊達輝宗而參與奧州聯軍被記在小本子上,於是就出現足利義時按住葛西晴信的臉一頓猛抽,大炮轟破石卷城門嚇壞葛西晴信的事蹟,葛西氏被減封到寺池城原領的五萬石,石卷城附近的大片平原便被他毫不猶豫的笑納。
清理掉葛西氏沒幾天,大崎義直就顛顛的跑來認親戚,這傢伙臉皮厚的堪比城牆拐角,明明他們這一族是南北朝時代斯波高經分出去的一族,兩百多年裡和宗家尾張斯波氏沒親緣關聯,還硬是要比劃著尾張斯波氏與三河吉良氏代代聯姻的親緣關係,自稱是足利義時的姻親關係。
足利義時當時那表情真叫一個無奈,這奧州窮親戚就是多還不能不認,陸奧大崎氏世襲奧州探題,還是世襲出羽探題的最上氏的宗家,大崎義直嫡女就是最上義光的正室夫人,這對小夫妻才剛完婚正熱乎的如膠似漆,足利義時總不能對親戚胡亂下手。
不能碰那就得安堵本領,陸前國大約十萬石的本領安堵狀發下去,大崎義直也由此獲得關東公方御門葉的待遇,而後賜予茶器太刀鎧甲等名物以攬人心,作為斯波氏一門眾給他這個待遇也算不錯的。
這個先例一開他就發現情況有點不太對,奧州斯波氏的斯波詮直也顛顛的跑過來,看起來他也是從親戚大崎義直那裡學到點東西,這家和斯波氏嫡流的親緣關係更近,在高水寺城的志和御所擺出一副我是御所樣的架勢,還真能唬住不少奧州的土鱉國人眾。
其實他那家格哪裡能自稱御所樣,天下就這麼幾個御所樣,無非是京都二條御所的徵夷大將軍足利義輝,阿波國平島御所的足利義維,關東江戶御所的足利義時這三家,算上已經完蛋的古河御所以前搬遷前的鎌倉御所。
還有已經絕嗣的小弓御所,堀越御所以及一百多年前鎌倉公方弄出來的兩個奧州的御所都已經陸續完蛋,剩下的一門眾裡全是屋形樣身份,包括沒抬家格之前的吉良氏,斯波氏、畠山氏全是屋形樣而非御所樣,尾張斯波的斯波義銀從來沒有自稱過御所,織田信長以前參見他也尊稱一聲武衛殿,對外尊稱武衛公罷了。
斯波詮直還知道點分寸,明白他那點根底在足利義時面前還不夠擺譜的格,就主動擺出低姿態迎合這位關東公方,說出一大堆奉承話無非是想從他這裡討到點好處,可足利義時又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給他好處,他又不是最上義光的老岳父,根本沒必要給他多少臉面看。
這都兩百年沒有親緣聯絡的遠親根本談不上親近,他這一族是尾張斯波氏的一門眾又不是吉良氏一門眾,完全沒有必要給這麼個家族套多少好處,閒扯大半天也只給斯波詮直一個安堵本領的許可打法回去。
接下來四本松石橋氏、二本松畠山氏也聞風而動跑過來撈好處,全都被足利義時一張安堵令打發走,關東將軍府不是看善堂粥鋪的,沒義務見到親戚伸手就必須給恩賞,如果他真的給恩賞那才是對他自己制定法度的蔑視,更是侮辱為關東足利家戰鬥十幾年的譜代家臣。
這四本松石橋氏其實是那斯波氏在鎌倉時代分出來的一門眾,斯波氏憑著鎌倉時代爭奪足利氏棟樑的機會分出好多分家,這一家有個名叫石橋棟義的家督就跑到奧州爭奪四管領,只不過這家混的明顯不行就連家督石橋久義因為和一條兼定一個姓子而被幽閉,扶立的石橋景義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屁孩,在足利義時眼裡連一點分量都沒有。
二本松畠山氏是河內畠山氏的一門眾,當初畠山氏更換嫡流就是因為畠山高國、畠山國氏父子倆,被奧州吉良氏的家督吉良貞家給攻殺而死,這一支嫡流也因為奧州戰亂而徹底沒落,本來是分家的畠山貞國一脈崛起成為新的宗家。
但這和足利義時沒有太大關係,那是河內畠山氏家督畠山高政的親戚,就和斯波氏的親戚一樣和他沒有太多關係,總不能說三百年前是一家就得看這份面子給點好處,足利氏一門眾裡的窮親簡直茫茫多,不是鎌倉分支就是南北朝分支,近一點的室町幕府四代將軍足利義持分出來的三淵氏那也是親戚,可這那麼多親戚誰願意管誰還是個問題。
這幾個斯波一門眾裡最上義光混的最好,名義上有三十萬石領地,實際控制的直領也有十萬石左右,其次是大崎義直不到十萬石的總領,實際掌握的直領有四萬石上下,奧州斯波氏大概六萬石總領,實際控制的直領在一萬石上下,二本松畠山家差不多也是這個水平,最弱的石橋氏就是個小國人水平。
足利義時給他們好臉色看,無非是看重那身不怎麼值錢的名號,還能多少起到點拉攏奧州國人眾的作用,否則才不會那麼好心給予完整的安堵本領狀,他是來打奧州而不是安堵奧州,需要安堵就不用勞師遠征奧州,在江戶城發一連串安堵令便足夠,可這樣做對奧州的控制力真是悽慘的很,像伊達家這種地方霸主的存在,不打垮他的體系網就始終是個禍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