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這個邏輯,信濃的武士們也閉上嘴巴,二十五人的滅亡預示著信濃將會發生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後再有人內通武田就要掂量著自己的份量,武田家所能給的和自己家業前途、身家性命孰輕孰重。
這些信濃國人一個個打起如意算盤。甚至有人開始計劃吞併罪臣們的遺領,對於這些人的陰私想法,吉良義時都看在眼裡,冷笑一聲:“本家將出陣八幡原與武田家決戰,由罪臣的一門、家臣出陣川中島,弱項洗刷恥辱,就用雙手去拼搏吧!活下來的武士准許他們更換苗字轉為我吉良家之臣從。”
“……”信濃國人大失所望,算計來算計去最後什麼也沒撈到,只是吉良義時餘威在前誰也不敢抱怨罷了。
“諸君要記住!功業和武名應要從馬上爭取,幾百年的武家名門不是依靠下克上或者背叛樹立的!你們想要的東西就在八幡原。堂堂正正的從武田家手裡奪回來吧!”
“我等明白!”
……
在距離旭山城以西十幾公里外的茶臼山上,坐落於此的武田軍大營中旌旗飄揚。一隊隊足輕仔細擦拭軍械胴丸,他們在做著戰爭前的準備,整理內務擦拭武器鎧甲可以有效的緩解戰前的緊張情緒,這是武田家的老兵們口口相傳的秘訣。
遠處一支小馱荷隊正在交接糧草,押解糧草的民夫們躲到樹蔭下享受這片刻的陰涼,幾名奉行盯著炎炎烈日在那裡盤點交接來的糧草,才不大一會兒就熱的滿頭大汗,在他們身後堆積如山的糧米需要一一盤庫封倉,還要防火防盜防止蟲鼠啃食,經常從天一亮忙到半天擦黑。
在大營的正中央坐落著一頂巨大的軍帳,軍帳的周圍把守著幾百名赤甲武士,這裡是武田軍的指揮中樞,關係上萬大軍勝敗進退,不同於帳外的酷暑難耐,此時大帳內的氣氛冷的如數九寒冬,幾十名武士圍坐成幾圈,坐在最高位的是這支軍團的總大將武田大膳大夫晴信。
武田晴信的心情非常糟糕,他萬萬沒想到真田幸隆居然會被打的丟盔棄甲狼狽而逃,在印象裡武田軍已經很久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了,上次慘敗還是四年前的砥石崩,自從那一敗打醒急躁的武田晴信,至今這四年裡他還從未敗過。
真田家本隊的軍事素質並不比武田軍的主力差多少,他們都是征戰多年的信濃國人,竟然會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誰又能想得到鮮有敗績的攻彈正也能栽個大跟頭,不好的預感瘋狂的湧上來,讓他既憤怒又無奈。
“近乎無損的擊潰真田軍?這不是開玩笑呢吧?”飯富虎昌撫著髭鬚疑惑道:“什麼時候真田彈正變的那麼脆弱?難道是我虎昌聽錯了?”
“情報應該沒有錯,透破的能力還是可以放心的。”駒井政武揉著太陽穴努力思索著,軍帳內擺出同樣姿勢的武士還有跡部信秋、長坂光堅等人,武田一門眾似乎也在思考,但眼神中總透露著幾分嘲諷之色,這種眼神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因為他曾經就被這種眼神刺傷過。
“食古不化的傢伙,瞧不起我們這些譜代、外樣眾嗎?殊不知主公已經厭煩你們了!”駒井政武的目光只在今井信浦的臉上停留一瞬,就立刻轉到另一個方向,恰好看到坐在軍帳邊緣的春日虎綱、馬場信春、工藤祐長、飯富昌景等新譜代也在努力思考著。
飯富虎昌眯著眼打量重臣,如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一條信龍、小山田昌辰等武田晴信提拔重用的新一門、譜代們都不說話,於是試探道:“真田彈正視我武田家戰略如兒戲,這個罪過可不小啊!”
吉良赤備的強大威力讓他意識到自己計算錯誤,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武田晴信煩惱的思索著:“吉良軍主力之強悍大大出乎本家的預料,攻擊海津城的別動隊一失,失去側翼的保護會不會……糧道!”
武田晴信面色急變的同時。駒井政武似乎也想到同樣的問題。想到這個可能性的還有幾個人。工藤祐長就驚呼道:“塩崎城、屋代城可能有危險!”
飯富虎昌急得跳起來大呼一聲:“主公,就讓我虎昌親自率軍支援吧!”
“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駒井政武說道。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來不及了?”飯富虎昌十分憤怒,他有理由相信此人是在公報私仇,因為十幾年前他曾經嘲諷過駒井政武,在他看來此人就是典型的偽君子。
因為一次嘲諷就記恨十幾年,以至於這十幾年來一直被這傢伙使絆子,飯富虎昌提出的多數建議都會被他攪黃掉,如今他趁著大傢伙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提議出陣還是被他插嘴。大好的立功機會也不讓他得到,簡直可惡!
駒井政武沒有多計較飯富虎昌的表情,稍作整理就說道:“以吉良軍的用兵思路來看,多半是針對本方糧草要道為目標做出進襲計劃,目前貿然派兵支援,很容易遭遇對方赤備的截擊突襲,如此一來為了防止突襲,派出的別動隊數量就不能低於三千,若援救塩崎城的軍勢太多,村上義清隊向後撤退與旭山城內敵軍匯合。再聯合攻擊本方大營又該如何是好?”
“三千就三千,少這三千人還怕他們能攻過破本陣嗎?高白齋不會是在妄自菲薄吧?”飯富虎昌與他較上勁。你說三千擔心本陣,那我就直說少了三千對本陣沒太大影響。
“本方的計謀卻是以拔出千曲川南岸所有吉良軍一方據點,本方在形式上本就處於劣勢,使得本方很難跨越犀川騷擾吉良軍,一旦分兵守備糧道,主力能否頂得住吉良軍的猛攻,亦或是敵方分出一部主力協力村上義清隊攻略塩崎城城,或繞過塩崎城直插信濃大後方,屆時又該如何是好?”駒井政武的眼睛始終盯著沉默的武田晴信,對於他來說飯富虎昌就是個咋咋呼呼的蠢蛋,打仗或許是一把好手,謀略可就差出他不知多遠。
沉默良久,武田晴信輕嘆一聲道:“讓真田幸隆隊協助防守兩城吧!命令小県軍內國人眾協力保護糧道,軍役帳就走正常的規矩吧!另外,政武做下準備,本家要與吉良左兵衛督商討和談事宜!”
武田家臣團聞之色變,何曾見過武田晴信輕言後退的時候,飯富虎昌急切道:“主公!您這是要撤退嗎?大戰未開您不能輕言後退啊!”
“臣下謹遵諭令!”駒井政武直接無視對面的飯富虎昌,連看都不看就起身退下。
“兩手準備而已!虎昌及諸君不必擔心,我武田家不是貧弱不堪的諏訪家,那吉良左兵衛督也不是當年的本家,請諸君放心……”武田晴信自信滿滿的安撫下眾多臣僚。
過了許久家臣們紛紛退下,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出現在他的身邊,用乾巴巴的聲音說道:“主公!臣下已經調查出來了,吉良赤備突襲真田軍的時候,真田幸隆在指揮……”
“這個問題先放在一邊,說說吉良赤備的活動情況。”
“是!吉良赤備的行蹤比較詭秘而且他們似乎受到一隻忍軍的保護,使得在下靠近刺探情報的機會幾乎不存在,目前可以確定的是赤備大將設樂貞通指揮能力很高,赤備中的勇將瀧川時益、島時勝、長坂信政等人十分活躍,在突襲真田彈正的軍勢時這幾人表現極為重要……”
“說重點!”
“吉良赤備的行蹤詭秘,尤擅夜間行軍,吉良家的忍軍十分厲害,臣下也不清楚他們的活動範圍有多大,但最少也會囊括整個川中島地區的吧!”
武田晴信點點頭,說道:“做的很好,下去休息吧!”
“是!”這名老者緩緩退下。
“本家若沒猜錯,他留下的後手一定有圍點打援吧!本家若派出援軍,吉良赤備一定會埋伏突襲,本家若不派援軍,塩崎、屋代兩城定然不保,糧道一斷本家就成為甕中之鱉,以此逼迫我武田軍主動露出破綻再一舉擊潰?
真以為我武田家就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嗎!亦或是在賭本家不敢立即撤退……不對!本家若一退就中了他的圈套!”武田晴信恨恨的說道:“原來如此,真是好狠的計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