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李大山和凱西,像是二位久別的重逢的舊友一般,坐在院中石桌的兩側,有侍從為兩位端上方才沏好的兩杯溫茶,馥郁芬芳的茶香一時間飄揚在這幽靜的庭院之中。
凱西似是對品茶情有獨鍾,抿了一口後讚歎道:“這茶外形細長扁平,葉色嫩綠明亮,香氣中蘊含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一見便是不俗啊。”
他從袖籠中伸出手,像是撫摸著不可輕易地至寶一般緩緩抬起茶杯,又啄了一小口,“喝來入口醇香微澀,卻是頗有韻味,你這才帶來的茶葉的確不錯。”
私下之時,凱西連尊稱都是免了,想來兩人平時交情甚好,常有來往。
而對李大山來講,面前價值千金的良茶,似乎還不如方才地攤上幾塊錢一碗的混沌,就像是喝粗茶淡水一樣,一口氣便是大半杯見了底。
他也並未覺得自己有何不妥,雙臂交錯置於胸前,兩手伸進袖中,翹起二郎腿在石凳上不住地晃悠著,如果不是礙於面前有人,他就是脫了鞋襪,邊摳腳,邊喝茶都能讓人信得。
“能不好嗎?北邊送來的,據說原本是專門供給某個國家皇室的,正好我也喝不明白這種高雅的玩意,就讓你嚐嚐鮮了。”中年人漫不經心地說著,畢竟這所謂的皇室貢品,在他眼裡和市集裡小販的商品無甚區別。
終於,一杯茶了,也意味著閒聊時間的結束,凱西望著城外的帶血的殘陽,露出了一個有些自嘲意味的笑容。
“當時你提醒我的時候,我還真有幾分不信,這碎天谷的谷主沒有任何的動靜,怎麼會剛剛好悄無聲息地在神使到的時候出關呢?如果不是為了保險起見,我還真的會親自上陣,那樣一來,現在可不知道被人家的錘子錘成什麼樣了。”
李大山淡然回道:“我當時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一種猜測罷了。”
凱西摸著自己的下巴,臉上帶著幾分不解。
“但我還是想不明白,那碎天谷的谷主,二十年前閉關的人,和這神使能有什麼瓜葛?怎麼會成為她出關的關鍵因素呢?”
結果李大山卻搖了搖頭,“你要問我原因,那我也不清楚。”
沒有旁人在側,兩人再看不出半點地位上的尊崇。
他接著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一切太巧了。”
凱西回道:“你是說這群神使逃出來的時機?”
李大山點點頭,這個老農一般的中年男子,望著天邊逐漸鋪散開來的夜幕,彷彿看著自家正要豐收的稻田。
用最平淡祥和嘮家常一般的語氣,說著駭人聽聞的話語。
“沒錯,幾個月前,有人告訴你,那幫神使不僅要越獄了,而且一個不拉地全成功了,好不容易有一個掉隊了,結果你動用了一個武尊都拿他不下,你會相信嗎?”
凱西想想的確是這麼一回事,“不會,我還會治罪此人,散播謠言。”
李大山頷首道:“這就是了,你不信我也不信,但這事偏偏就發生了。他孤苦伶仃一個人在茫茫大山之中,剛好碰到了給他帶路的立人山莊弟子。
到了閩山,又剛好遇上蟄伏了數年之久的川溪賊寇出擊,幫他吸引妖族的絕大部分武者和軍隊。
到了碎天谷,又剛好碰到谷主出關,為他力挽狂瀾。”
李大山眼睛一眯,平凡的面容上,卻有一對深邃的目光。
“這剛好是不是太多了點?”
凱西招牌式的陰森笑容再度掛回臉上,“你這麼說,這個神使還真是有趣,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替他安排好了一切,在牽引著他前進一樣。
我現在倒是很期待,他接下來還能為我們創造出何等有趣的剛好。”
李大山搖了搖頭,就好像他是個老實忠厚的人,理解不了對方的惡趣味。
“接下來,第九門一定會全力搜尋他們的下落,相信我,他們人多,這不會太難,反倒是另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
凱西對這位李門主無論是表面還是內心,都沒有絲毫地蔑視。
他自詡身份互換,他是到不了李大山這個位置的。
“你說,我記著。”
李大山眯起的眼中精光乍現。
“比起神使一行人,我們更應該去找找,立人山莊的‘那杆劍’,跑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