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受著父親心底的憤怒,阿寶甕聲甕氣道,內心卻是鄙夷。
亥時時分,看著頭頂的月亮,眾人都捂著哈欠,睡眼惺忪。
長子行圍著阿吉足足轉了八十一圈,方才停了下來。
眾人這才打起精神,找了兩截粗木將長歌捆個結實,推到河邊,擺上滿滿幾大堆茅草。
對付罪大惡極之人,一直以來的習俗便是擺上木船,將人與柴禾綁在一起,在水上活活燒死。
阿吉任其捆綁,眼珠漆黑,腦海中想著長爹爹意有所指的話。
他身上貼了足足八十一道符紙,既不疼痛,也沒有負重之感,長爹爹這般用心,自然不會是為了超度他,難道還有什麼細節沒注意?長歌皺眉沉思,回想著白子行的每一個動作。
河邊吹得冷清的風,長子行已經因‘悲痛不忍直視’回屋中睡覺了,留下一眾忙活的村民,還有看戲的阿寶。
“阿吉,不管怎麼說,你也是看著我長大的,離別之前,我想送你一樣東西,希望你看了能夠走的開心。”火光映得阿寶臉色越發陰沉,他走上來,從懷中掏出一張宣紙,緩緩在阿吉面前攤開。
上面畫著簡單的小人,寫著阿吉的名字,本來還有一雙手臂,此時已被阿寶當面一點一點撕掉。
“我的房子,也是你設計燒了的吧?聽春生提起時,我就該想到的。”看著阿寶虛偽的臉頰,阿吉唯有冷笑:“你確實厲害,人在做天在看,你心腸歹毒,終有一天,你會自食其果。”
“你醒醒吧,我的後果如何,還用不上你來考慮,安心去投胎就好。”拍拍長歌的臉頰,阿寶嘴角泛起冷笑,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附上他的耳朵,輕聲道:“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只不過是將幾個寫了名字的稻草人用劍捅穿,適當丟在這群老女人的眼前,他們便怒不可遏,燒了你的房子。”
“趙寶城,你不得好死!”
阿吉一瞬間青筋暴起,綁在圓木上的手腕陣陣抖動,將麻繩束的‘咯吱’作響。
“哎喲,好怕怕。”捂著臉裝作驚恐的樣子,阿寶撲在身邊大人的懷中:“權叔,還要多久啊?趕緊燒死他,這阿吉連我也不放過呢?”
“不要理他,這種惡毒心腸的人,就該遭到天譴。”權叔看了長歌一眼,護住阿寶,繼續忙著手上的活。
看著阿吉憤恨的眼神,阿寶偷偷在權叔的臂彎裡笑。
怒罵一聲,吐了胸中悶氣,阿吉反倒冷靜下來,阿寶存心來激怒,只怕也是擔心生有變故,故意擾亂而已。
既然你要我死,那我就偏偏不如你意!
想通此處,阿吉開始平復心情,專心回想著長子行每一句意有所指的話,以及每一個至關重要的動作。
驀然,他想到了趙豐才。
趙豐才與長子行師出同門,擅長使用的便是這符紙類靈力,想著先前臨摹阿寶的【蛇形符】,當時阿寶口中好像也是念了四句口訣方才生效。
天有違道,念念不忘;人不能長,禍亂陰陽。
他一字一句在心底默唸起來,這便是長爹爹有意指出讓他記住的話。
可是要怎麼發動呢?
阿吉摒除雜念,認真頌了一遍,根本毫無動靜,兀自搖搖腦袋,難不成只是自己想多了?
憑直覺長爹爹絕對不會毫無意義的做這些動作,可就是想不起來什麼關鍵所在,月光如華,長歌額頭見汗,隱隱開始焦急起來。
“二更已到,點燭!”
有人高聲唱到,接著村民開始敲響銅鑼,紛紛將火把丟到船上,待柴禾火勢迅猛,幾人輕輕往水中推去。
水面風勢較大,火舌席捲而上,整個幹茅草堆瞬間引燃,火勢沖天上,劈啪作響,足有一丈之高。
熱浪隨著河面的風,往阿吉身上刮來,渾身的炙烤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身上衣物點燃,炙熱難耐,面板潰爛,阿吉開始本能的發出吼叫,痛不欲生。
慢慢地,阿吉的慘叫聲越來越小,夾雜著的咳嗽聲也越發虛弱。
這下,父親該安心了。
看著河中整個船隻燒的乾乾淨淨,阿吉也再無聲音傳來,阿寶嘴角上揚,終是放下心來。
......
遠山之上,白狐身影急速往山下奔來,前爪上抓著一串佛珠,瞳孔青藍,在夜色中妖豔奪目。
後方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奮力追趕。。
湖邊火光通天,人影忽的身子一滯,看著河邊手舞足蹈舉行儀式的村民,眼淚儀式奪眶而出,腳下連連摔了兩個挒赳,嗚咽著聲音,手腳並用開始往山下跑去。
月光照在他愁苦的小臉上,正是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