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瀂兩人之間定是剛有過一番爭吵,才會一個默不出聲,另一個情緒激動好像隨時準備進入另一場爭吵。
“你要出院?”方明又問道。
一聲輕笑發自楚琳的喉嚨,眉角微微彎曲,隨後完成兩個月牙,嘴角一側甜甜的酒窩膽怯地逃了進去,一隻兔子因為害怕躲進樹洞。
方明心頭說不出的滋味。
“是的,我想出去走走,你看,窗外的早櫻已經盛開,如果我還在這裡浪費時間,實在有負大好春光不是嗎?”
“這就是你拒絕輸液的原因嗎?恕我不能接受。”方明朝後退了兩步,後背倚靠在窗臺,透過玻璃朝外望去,病房西邊正是一個仿古的涼亭和一碗清透的湖水,醫院的醫生護士把這裡叫作翠湖亭,因為曾有翠鳥在此處嬉遊,發現翠鳥的病人大喊,“快來看,這裡竟然有翠鳥。”人們紛紛跑了過去,聽說翠鳥並不害羞,讓趕去觀鳥的人們好好欣賞了一番它絕美的羽毛和靈動的姿態。
翠湖亭的名字由此而來,這方安謐的角落原本默默無聞,因為湖後方的一條小道,沿著酢漿草一路前行,日光漸淡,鳥叫清曠,安靜的讓人害怕,即使白天太陽曬著,那裡的溫度也會比其他地方低上一些,透著散不開的寒意。
方明不迷信,但是也不喜歡那條小道的盡頭,那裡是人生盡頭的地方。
翠湖亭旁的櫻花是醫院建成時就種下的,品種上屬於早櫻,樹高,先花後葉,花多為單瓣,開花時也散散落落,單瓣的淡粉和近乎純白的花色,不論有風或是無風都帶著一種高遠的疏離感,和晚櫻開放是的盛大瑰麗無可相比。
“既然媽媽都說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病,我想出去走走。”
“你知不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貿然離開醫院,出了什麼問題該怎麼辦?”
方明語氣嚴厲,話說到一半,沈倩倩便打斷道:“這些話我都和她說了,既然我們選擇保守治療,暫時離開醫院兩天應該也沒有多大的問題。”
“如果大出血呢?”方明提醒道。
“我剛才已經和宇文清醫生透過電話,她說——”
宇文清怎麼可能同意讓楚琳出院,這簡直是胡鬧,方明不相信沈倩倩的話,可是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反駁她。
“宇文主任絕無可能——”
話到嘴邊,方明看著沈倩倩臉上緊繃的面板和全身繃緊導致的鼻翼擴張,他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只怕是一點用都沒有,還會讓楚琳的治療之路變得更為困難。
“我去開藥,不可以進行劇烈運動,包括和異性之間的任何不適合楚琳當下身體的任何接觸都必須嚴格禁止。”
“這——”楚琳暗淡無光的臉上頓時生出兩抹紅暈,像是衰落的香樟葉,生命枯朽前頹喪的紅。
這不該是這個年輕的女孩身上該出現的顏色,它離死亡太近了,不,在方明看來,這紅色正是死亡已到的訊號,它在溶解吞噬楚琳的生命,一分一秒,掘強和逃避掩蓋的病情真相為引領死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