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以後,工解杵在桌旁。原本他是滿腔怒火,待看清病怏怏的舒曉恩背靠著枕頭,小臉蒼白,連日來也像是吃了不少苦頭;畢竟是親父女,他心頭又有些不是滋味,冷著臉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打破屋內沉寂。
工尋喜向來機敏,輕推了推舒曉恩肩膀,笑道:“尋歡,惹上這麼大麻煩還不懂事呢?這回要不是父親出面,你可還有好一陣子苦頭吃。”意思勸舒曉恩別跟往日似得,再跟父親耍小性子。
舒曉恩聽出話裡意思,然而那個“尋歡”什麼脾氣,她卻是沒辦法知道了。既然被當成尋歡,索性順著工尋喜的話,迎上華服男子投來的一注目光,舒曉恩恭恭敬敬喊了一聲“父親”。
工解頷首,徑自走到床沿邊,“懂事了就好。”
工尋喜隱約覺得父親此番行為透著古怪。
她跟妹妹幼年時,父親跟母親鬧了矛盾,礙於族人勸阻,至今竟沒有和離。當時,年紀小的尋歡跟了母親去海藥城;這些年,逢年過節尋歡偶爾會在中原城度過,只不過父親從來不會過多親近工尋歡。
也許是因為缺少交流,尋歡越長大對父親的厭惡之情越深,每回見面,尋歡甩手就走開;在其他長輩面前也同樣半點不給父親留顏面。以至於近些年,幾乎都未接尋歡到中原城遊玩,只偶爾她去海藥城看望一兩次外祖母與母親,同妹妹的感情也越加深厚。
只不過……工尋喜隱約覺得,妹妹似乎有什麼變得陌生了,而她也不喜歡這種微妙的變化。
“尋喜,你到外面去,我有幾句話要問尋歡。”
工尋喜不敢逗留,依言退了出去,卻悄然抬頭看了眼舒曉恩。
以前,尋歡可從來不會答應跟父親待在一塊,一見到父親總要甩手走人。因為尋歡痛恨父親對她的冷漠,以為可以透過這種幼稚行為加倍償還給父親。
工尋喜想留下來,想知道父親究竟是怎麼救下尋歡的,畢竟受火邢死的墓主妖修鶴是王的親弟弟,手足都下得了狠手,又怎麼會放過其他可疑的人呢?
越往深處想,好奇心越強烈。
刻意腳步放慢好幾拍,在心中掐著數等尋歡主動挽留,可最終到了門口也沒等來。抬眸狐疑看了眼神色淡漠的尋歡,心不甘情不願地掩上屋門。
舒曉恩抬頭看向工尋喜離開的方向,總覺得她臨走時那抹眼神有些奇怪,轉念想到眼前還有一攤麻煩事等著解決,頭皮便覺得發麻。
父親多半要問墓禁地發生的事。想到那些,舒曉恩覺得必須把白歷修的事忽略,否則能帶著她在那古怪地方神出鬼沒的傢伙,說不準把這群人給惹炸了,又是一堆麻煩事纏身。
門吱呀一聲掩上,擋住屋外明媚陽光,留了一室陰冷。
舒曉恩乾咳了幾聲,這才驚覺屋內四周,竟鋪落了不少灰塵,高處還結了幾張蜘蛛網。
工解走到一邊開啟窗,窗外風透進來,他站在窗邊好一會,待屋外頭一陣腳步聲遠去,才又返身坐到距床不遠的靠背椅,“這些年住在你外祖母家,有受什麼委屈嗎?”
“……”舒曉恩因為不知內情,只好垂著眼眸不答。
“是不是還在尋思著墓禁地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