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後邊有一隻彩色的小陶瓷罐子,徐懷谷記得很清楚,這是他小時候拿來存放在泠江找到的漂亮石子的。
只是當時自己離開之時,把所有的石子都帶走了,現在罐子裡空空如也。
徐懷谷微微一笑,把那罐子撿起來,擦乾淨灰塵,收進了法袍裡。再往裡邊走,開啟左側的房門,便是自己的房間了。
被子依舊是一團雜亂地丟在床上,似乎從來都沒有整理好過。看來那天確實走得匆忙,母親連疊被子都還沒來得及。
徐懷谷把劍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走到床沿處去疊被子。他把被子拿起來,卻見有什麼東西從被窩裡
“啪嗒”掉到了床上。徐懷谷好奇地把那東西撿起來,才發現是自己小時候最愛看的武俠,不禁會心一笑。
看來那天晚上,自己也是掌燈在被窩裡看了許久的雜書,自己後面竟然一直都不記得了。
都是自己的回憶啊。徐懷谷把武俠也收好,再把被子疊好。他看向滿屋的灰塵和蜘蛛網直皺眉,心裡尋思著得給這屋子進行一次大掃除,不然沒法住人了。
不過想來也是,離家這麼久,也是該給家裡好好清掃一下。用靈氣來做是不行的,他得親手做。
他又在屋裡轉了一圈,破布倒是有不少,但是沒看見掃帚,得買一把。
他想到了家旁邊新開的那一家雜貨鋪子,應該有賣。……在那一間新開不久的雜貨鋪子裡,有一名二十大幾歲的青年坐在櫃檯後面嗑瓜子解悶,櫃檯上的瓜子殼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心猿意馬,東看看西瞧瞧,眼睛跟只猴兒似的不肯安分。一會兒呆呆地盯著一處不放,一會兒又往鋪子外邊張望過去,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但又懶得挪開步子。
往鋪子外邊看了半晌,什麼也沒看見,那青年男子有點不太耐煩了,便往櫃檯旁的門後說道:“師姐,他都來青嶺老半天了,怎麼還不來我們鋪子裡呢?”看書溂門後邊傳來冷靜的女聲道:“等著唄,反正我們都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青年男子悶悶不樂,手上嗑瓜子的動作又變快了。
他抱怨道:“真是搞不懂師姐你,對他怎麼就這麼上心?還特意跑到這鬼地方來,你沒看見那老不死的劍修看我們倆的神情,像是要把我倆生吞活剝了似的。我跟你講,我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個好覺,生怕我一閉上眼睛,那老劍修的劍就架到我脖子上來了。你說說看,師姐,這日子還有沒有過頭了!”櫃檯旁的門
“砰”地一聲從裡邊開啟了,一襲白衣的女子走出來,對青年男子翻了個白眼,一把收走他的瓜子,沒好氣道:“那就不要過了。天天就知道嗑瓜子,這家鋪子賺的錢,還不夠你嗑瓜子的,敗家!”青年男子卻不發脾氣,從口袋裡又掏出一把瓜子來,死皮賴臉地笑道:“師姐教訓的是,教訓的是。反正這間鋪子裡的東西都是師姐你做出來的,我就是個守鋪子的,哪敢違揹你?我就發幾句牢騷,師姐你莫要放在心上。”白衣女子似是習慣了這人的不要臉,也不做理會,就要繼續關門進屋裡去。
“師姐你等等!”青年男子忙叫住了她,
“師姐你現在又在做什麼東西?給我瞧瞧唄,解個悶也好。”白衣女子淡淡地說道:“胭脂。”男子一聽,驚得一挑眉,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道:“師姐你這麼美,還要塗胭脂嗎?那胭脂也配得上?”白衣女子柳眉微蹙,斜眼威脅道:“姓姜的,你少貧點嘴,小心我回去跟師父告你的狀。”男子登時洩了氣,低下頭一言不發。
白衣女子自顧自說道:“取春天的桃花瓣研磨細了,慢慢舂成漿液,用細紗布濾一遍。再取白蠶絲,按胭脂缸大小壓成圓餅狀,浸以桃花漿,五六天後取出,曬兩三個日頭,就成了上好的桃花胭脂了。”那男子嘟囔了一句道:“真麻煩。師姐你有做這個的心思,都不知道能賺多少錢,買多少胭脂了。”白衣女子搖頭道:“自己做出來和買的總是不一樣的,相差遠了。不多說了,我繼續回去琢磨琢磨。雖然是按照步驟來的,但是總感覺缺了點什麼,做出來的效果不太好。”男子面無表情,跟木魚似的點點頭,繼續嗑瓜子。
二人一如既往有聊沒聊地談過幾句話,日子便要照常進行下去了。這男子心裡忿忿不平地想著,自己要是有師姐那樣厲害的天資,那樣受到師父看重的話,肯定把心思都花到修行上了,只是自己沒那個福氣。
不過這可不是嫉妒,這只是他隨心想想罷了。其實他對於自家師姐還是很尊敬的,別看二人平時一聊天就是拌嘴吵架,其實都是相處太久,互相習慣了。
他也知道,他在師姐心裡還是很有地位的。他心情還不錯,翹起了二郎腿,哼起了小曲子。
這雜貨鋪子是一個客人也沒有,但是還是要繼續地開下去,為的是等一個人,了結一件事。
他正想著不知道自家師姐給那名油鹽不進的老劍修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到現在為止都不殺了他們倆,那邊卻出了一件稀奇事,原來竟然有一名客人上門來了。
青年男子瞥了一眼那客人,頓時眼睛一亮,瓜子也不磕了,他心裡暗道這苦日子終於結束了。
那客人一走進門便問道:“店家,可有掃帚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