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範管事吸了兩口氣,平復心情,敲了敲門,道:“舟主,是我。”
無人答話,那門卻忽地一下開了,三人走進去,只見屋內空無一人,只有一座陽臺。那陽臺的窗戶開著,冷風不住地從外邊灌進來。
範管事走到那陽臺邊,往外邊說道:“舟主,這二位說想見你。”
一道影子從陽臺外竄進來,落到了屋裡,竟是一個人。徐懷谷朝那人看去,只見是個精瘦的小老頭兒,眉毛都白了,蓄了山羊鬍子,穿一身貼身衣物。年紀雖老,但雙目依舊炯炯有神,好似黑夜火炬。
只聽那人開口,是一道蒼老的聲音,道:“這二位是誰?”
範管事答道:“是此處宗門裡的人。”
那老頭兒揮了揮手,吩咐他道:“去請茶。”
範管事早就不想待在徐懷谷面前了,此刻連忙走了。那被他稱作舟主的人把陽臺窗戶關上,風一停,屋內一下就安靜下來了。他笑了笑,大方拂袖道:“二位請坐吧。”
謝卿雲坐下,徐懷谷卻不坐,淡淡地看向這人,問道:“你就是這仙舟的舟主?”
小老頭點點頭,道:“不錯,我姓孟,不知二位貴姓?”
徐懷谷答道:“這是此處宗門謝谷主,我叫徐懷谷。”
孟舟主似是恍然,道:“原來就是你們。”
徐懷谷挑眉道:“怎麼,你認識我們?”
“認識,認識。”孟舟主笑道,“我們自然是平生頭一次見面,但我見過韋城主與你們的籤的那一張契約,上面籤的便是徐懷谷和謝卿雲的名字,想來一定就是你們了。”
徐懷谷皺眉道:“你既然見過契約,就該知道這筆買賣是我們和你家城主當面談下的,這事都敢拖,真不怕你家城主怪罪下來?”
孟舟主笑了笑,道:“我們哪敢拖呢?實在是仙舟靈氣不太夠,所以要歇一會兒罷了。不過既然二位道友都親自上來開口了,那仙舟即刻便能啟程。”
徐懷谷冷笑道:“不是說還要彩珠錢才行嗎?我還準備給韋城主寫封信問問呢,是否真有這個規矩。”
“不必,不必。”那孟舟主擺了擺手,笑道,“城主每日忙得不行,這些個小事就不必親自過問她了。本來自然是要花錢的,但既然二位與城主有交情,這錢我開個口,免了就是,什麼大事。”
徐懷谷又問道:“那明日是否能啟程?”
孟舟主點頭道:“可以。”
徐懷谷與謝卿雲對視一眼,謝卿雲點了點頭。徐懷谷便也就此作罷,沉聲道:“你也知道你家城主日理萬機,卻不知她收了我的信,當即連夜趕來東扶搖洲親自與我面談的這筆買賣,這事你也敢誤?孟舟主,此去中土路程遙遠,若是路上出了一星半點的差池,我屆時可是要親自登上落雲城去問清楚的。便是韋綵衣,那也得給個說法出來!”
孟舟主也都一應答應了下來,於是徐懷谷這才坐下,三人合夥商量了一會兒,不到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事情給定下來了,比與那姓範的扯皮強千倍百倍。
談妥了明日啟程,徐懷谷和謝卿雲也不多停留,當即御劍下去了。二人前腳剛走,那範管事才領著一個侍女端茶走進來,卻見屋裡只剩下了孟舟主一個人。
他瞥了一眼範管事,不悅道:“人都走了,茶才來。”
範管事訕笑一聲,讓那侍女把茶放下,又趕緊將她打發走,這才走到孟舟主身邊,低聲道:“舟主,那女的好說話,男的脾氣太壞。我之前在下邊,沒說幾句話,飛劍都指著我心口了,我實在沒法子,才把他倆帶上來給您了。”
孟舟主淡淡說道:“算了,這趟買賣已經賺的夠多了,不差這五百彩珠。停在北邊的另外兩架仙舟,如今已經有快一千彩珠進賬了,可以啟程走了。”
難不成韋綵衣還真就算錯了賬,不知道兩架仙舟不夠把清風谷的所有人一次性帶走?韋綵衣那麼精明,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原來是有四架仙舟從落雲城過來,這些人見有利可圖,乾脆只派了兩架仙舟來清風谷,另外兩架便停去了北邊,放出這仙舟可以去中土避難的訊息,自然有諸多富商和修士聞風登舟,他們也藉此收取高額票錢,已經是賺足了一大筆。
“如今東扶搖洲就是砧板上的肉,但凡手裡有個錢,誰不想走?”那孟舟主搖頭一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範管事忙笑道:“舟主說的是。”
那姓孟的仙舟舟主站起身,開了陽臺窗戶,飛身便出去了。他坐在閣樓的最頂端,吹著夜風,看向空中,但見碩大一輪圓月當空,周圍星河璀璨,星羅棋佈,將那圓月簇擁其中。
此處是仙舟的最高點,俯瞰而去,一切景物盡收眼底。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還是此處適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