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皆知興慶已經到了盡頭,再不可能有任何機會了,不禁心灰意冷,一個個都低下頭顱,默不作聲。
林倉央往東邊看去,只見那邊的火光離興慶越來越近,妖族就要兵臨城下了。
她在底下文武百官中找了一圈,看向一名將領,神色嚴峻地下令道:“劉將軍,讓你手下的將士守好城牆。強弩一定要看準了放,對準大妖!若有怯戰者,當場斬殺!”那劉將軍連忙點頭允諾,隨即走下階梯,騎馬去城牆上傳令去了。
城外戰火滔天,林倉央冷眼看向那邊,半晌,她突然說道:“來人,備馬,我要上城牆!”說罷,她便大步走下階梯,神色堅毅,當真準備上城牆。
那百官一聽這話,先是一愣,隨即慌忙圍成一團,把林倉央攔下,紛紛勸道:“陛下,不可啊!你若是走了,大餘國主心骨就沒了!”
“是啊,陛下!那城牆上情況混亂,滿是流矢,您可不能去啊!”
“陛下,萬萬不可啊!”百官焦急,林倉央卻冷眼相待,怒道:“妖族遲早要攻進城來,待在宮中又有何區別!我雖不能作戰,卻也能為邊軍擂鼓,強過在此處與你們一樣乾站著!”說罷,她再度往下走去,文武百官又攔下她,林倉央震怒道:“今日誰再攔我,形同謀逆!來人,給我備馬!”百官見龍顏大怒,只得畏畏縮縮放了行,讓林倉央走了下去。
早有兩名小太監去準備了,牽了一匹馬來,林倉央跨上馬匹,甩下一眾文武百官,往宮外而去。
百官群龍無首,愈發舉足無措。不知其中有誰憤然說道:“連陛下都上了城牆,何況我們這些人!讀了一輩子的書,吃了一輩子的糧食,也該拿熱血奉還給這天地!來人備馬,我也要上城牆!”有一鬢髮斑白的兩朝老臣熱淚盈眶,也慷慨激昂道:“我輩秉承皇恩,以此到達這顯赫地位,如今江山有難,怎敢推辭?陛下去了,我也要去!”有此人帶頭,其餘百官更是熱血沸騰,群情激昂,叫馬聲不絕於耳,都是要上城牆,為邊軍助力。
太監們見此情景,哪有不遵的?於是又牽來諸多馬匹,一時間百官紛紛出城,只留了小部分人在宮中掌管全域性。
說是如此,但其實大餘國已經沒什麼可掌管的了。林倉央直奔東門而去。
她還剛下馬,便看見自己後面跟來了一大隊馬匹,上面坐著的都是文武百官,眾人皆高喊道:“我們隨陛下一同上城牆禦敵!”林倉央看著他們,鼻頭忽然一酸。
百官之中有老有少,然而他們身上流的都是大餘國的血。在場的,沒一個是孬種。
然而此時不是感傷的時候,作為一國之首,她更不能落淚。她只冷著臉,率先登上城牆,其餘人跟隨在她身後。
城牆上風很大,裹挾著戰火的熱浪襲來,空氣中充滿了血腥之氣。林倉央往城牆下眺望了一眼,只見妖族的大軍果然正在往東門開拔,大餘國的守軍也在奮力抵抗,然而妖族依舊越來越近,距離城牆只有兩三里地了。
空中有一條渾身燃燒鮮紅火焰的惡螭盤踞,見到哪裡大餘國軍隊密集,便口吐火焰,被燒死之人不計其數。
城牆上的將士本來都在密切地觀察局勢,忽然又見如此多的官員前來,甚至有一名身穿龍袍的男子站在最前邊,不免都吃驚地看過來。
身穿龍袍的,大餘國不會有第二個人,只能是當今聖上。只不過當今聖上不在皇宮內,卻到這危險萬分的城牆上來如何?
林倉央厲聲問道:“東門的守將是誰?速速前來領命!”有一名老將軍慌忙提刀前來,單膝跪地,拱手拜道:“末將封培,拜見聖上!”
“免禮,起來!”林倉央語氣威嚴莊重,
“封將軍,此時興慶唯有東門最為緊迫,你可得盡心盡力,把城門給我守住了!天上那隻惡螭,一般弓箭不管用,須以強弩射之!”封培見當今聖上親自督軍,心中感激涕零,道:“請聖上放心,末將便是肝膽俱碎,也定會守好城門!”
“好!還請封將軍取軍鼓來,我為眾將士擂鼓!”封培聽到此言,驚得忙答道:“聖上萬金之軀,這如何使得!”不僅是他,眾將士聽到此言,也都個個瞠目結舌。
然而林倉央目光堅毅,不似作假。封培心下思索片刻,忙向後喊道:“愣著做甚,快給聖上取鼓來!”早有幾名士兵前去準備了,不多時,便抬回來一張兩人高的大鼓。
軍鼓不比尋常鼓樂,就連鼓槌也有好幾斤重。林倉央將鼓槌握在手中,看向城外交戰處。
姓封的老將軍高喊道:“大家都給我聽好了!如今聖上為我們親自擂鼓,誰再敢有不盡職作戰,人神共憤!”
“殺,殺,殺!”眾將士群情激昂,一齊高吼出聲。三聲殺過後,城牆上死一樣的安靜。
人人目眥欲裂,憤怒看向城外局勢,靜靜等候時機。待得妖軍離城差不多還有二里地,封培便一聲令下:“上弩,放箭!”弓箭手從箭袋中摸出箭矢,強弩手把手臂粗細的鋼箭搭上弩,也恰在此時,耳邊風聲一急,鼓聲轟隆如雷,傳入每一名將士的心中。
黑壓壓的箭矢一齊射出,好似暴雨壓境,氣勢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