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綵衣一挑眉,道:“連看一眼也不行,這麼信不過我?”鄧紙鳶忙笑道:“哪裡的事?前輩想見,自然沒什麼不行。劍是好劍,只因為沒了名字,自然記得的人也少了。”韋綵衣道:“也不知是哪個走運的,能拿走這把劍。”鄧紙鳶笑了一笑,給二人帶路往劍閣走去。
走到悟劍閣門口,還是那一個抱劍漢子在守門。他遠遠地看見來人是鄧紙鳶,便依舊悠閒地從口袋裡拿出菸捲,大口抽起來,煙霧繚繞。
這抱劍漢子也是甚是荒唐,既從不修行,也極少與其他人打交道,喝酒也見得少,獨有抽菸一事,像是他的命脈,片刻停不得。
鄧紙鳶向來是不管這些的,那漢子早就猜準了她的脾性,因此抽菸時並不忌諱她。
然而被其他長老撞見的次數太多,故而時常被罰在劍閣門口守門,往往是罰期還未至,又被接著罰,如此日積月累,守劍閣門這事倒成了他的專職。
細細算起來,他還得守上五六年才能還清之前的罰期,當然,這是在沒有再被發現抽菸的份上,實際上卻不可能。
因此這漢子註定是要守一輩子的門了,可他卻樂在其中。反正人人都覺得他古怪,不和他親近。
鄧紙鳶走到門口,見那漢子還在毫無顧忌地抽菸,有些不悅道:“好歹今天宗門裡有客人,放尊重些,看著也不像樣。”抱劍漢子瞥了瞥後邊兩人,他的目光一碰上韋綵衣,忽然一驚。
隨即他立馬恢復常態,掐滅了菸捲,懶散地靠在牆上,道:“知道了,長老和客人請進吧。”韋綵衣也是有些吃驚,她多看了他兩眼,進門之前,嘴角又似有若無地朝他一笑。
等她們都進了門,抱劍漢子這才繃不住了,立馬苦起臉來。他往閣內看了一看,見幾人都已經上了樓,不免怨聲嘆氣,心中暗罵道:“該死的,怎麼碰上她了?她該不會也在打那把劍的主意吧?”鄧紙鳶三人進了悟劍閣頂樓的密室,裡邊躺了十幾把仙兵,最裡面又有一把玄冰色的古劍安靜地躺在石板上,在暗室中熠熠生光。
這就是扶搖宗的天靈之寶。五百年前的大戰中,這把劍的主人隕落,只剩下兵器留存人間。
這柄劍取的是極北之地的千年冰髓鑄造而成,乃是遠古的工藝,如今早就失傳了,世間只此一把。
韋綵衣伸出手去,輕輕撫摸這把劍,讚不絕口。李紫只在一旁看著,眼神中也充滿尊敬。
半晌,韋綵衣收回手,笑道:“多謝鄧大長老,也算是讓我長了一番見識。”鄧紙鳶客氣笑道:“前輩言重了。”韋綵衣道:“我想在扶搖宗逛一逛再走,應該可以吧?”
“前輩請便。”三人走下樓,鄧紙鳶本還想陪著二人,韋綵衣卻說想一個人走走,於是鄧紙鳶便告辭離去。
看書喇等鄧紙鳶走遠了,韋綵衣便在劍閣門口站定,笑了一笑,看向那神色漠然的漢子,頗有些得意地笑道:“姚笑,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抱劍漢子正在拿指甲摳牙縫,聽了這句話,便不樂意的地把頭偏向一邊,不屑道:“姚什麼?我不認識。”韋綵衣笑道:“你銷聲匿跡幾十年,多少人都以為你死了,沒想到竟在這裡被我碰見。堂堂白芷洲劍神,就這麼喜歡給人家看門?”白芷洲劍神?
李紫吃驚地看向那漢子。抱劍漢子嗤笑道:“臭賣菜的,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裡去?人家肯把劍給你?還不是一樣碰了壁。”
“你在這裡守門,也是為了那把劍?”
“管你什麼事。”韋綵衣笑道:“我只說了幾句話,人家不肯賣,我又沒損失什麼。倒是你,花了幾十年的功夫,還沒把劍弄到手,才丟臉。”
“你個賣菜的懂什麼?感情總是要慢慢培養的,我在這下面一守幾十年,不怕這把劍不認可我。這樣的東西,到了你的手裡才算糟蹋。”這在扶搖宗眾長老面前低聲下氣的漢子,在韋綵衣面前反而趾高氣昂起來。
韋綵衣笑道:“我懶得和你貧嘴。反正我一回中土,就把你在扶搖宗的訊息放出去,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別別別,千萬別!”抱劍漢子變臉比翻書還快,立馬哭喪著臉道,
“你就當我死了,求你了。”韋綵衣得意笑道:“求我這個賣菜的做什麼?”抱劍漢子撇撇嘴,滿心不願道:“韋綵衣,我姚笑求你別說出去我還活著。可以了吧?”韋綵衣點頭笑道:“這還差不多。”抱劍漢子朝她翻了個白眼。
韋綵衣和他又聊了幾句,便帶著李紫往別處走去了。雖說買賣沒談成,卻意外地遇見了姚笑,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收穫。
李紫對姚笑這個名字不太熟悉,便好奇地問道:“剛才那人是誰?他為何那麼怕別人知道他在這裡?”韋綵衣答道:“姚笑,發家於白芷洲,號稱劍神,十一境劍修,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人不知道很正常。至於他為何怕別人知道,這就不好明說了,總之和桃花債有關。”李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韋綵衣笑嘆道:“看來兩家都不願意賣啊,這趟買賣做的不好,只能空手回中土了。”李紫問道:“前輩覺得那把劍,扶搖宗到底會給誰用?”
“劍到底歸誰,扶搖宗說話不算數,須要那把劍自己願意認主才行。你沒瞧見?便是十一境的劍修,也只有給它守門的份兒。”
“十一境的劍修也不認,那他到底要認誰?十二境?可天下已經沒有十二境了。”韋綵衣笑笑沒說話,掂起李紫肩角衣裳,便欲施法回中土。
二人乘風而來,又乘風而去,李紫好像有些模模糊糊地聽見她說:“或許是個你認識的人。”風很大,李紫也沒聽真切。
李紫很快就看見了腳下碧藍的海,便知道這次是真的回中土了。鄧紙鳶站在山崖上,目送二人離去,神色也有些糾結。
看得出來,她一口回絕了韋綵衣的買賣,也是下了不小的決心。希望你不要讓天下人失望。
鄧紙鳶低下頭,出神地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