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一戰已經有結果了,楊昀肯定是凶多吉少,徐懷谷心裡很不是滋味。
但凡事都得往前看,這一戰過去也就過去了,重頭戲還在後邊。徐懷谷知道大餘國的朝廷為妖族入侵一事做了許多準備,近幾年來,可謂是把其餘所有事都暫緩放下了,一心只在抵禦妖族上用功。
徐懷谷也有些期待,這一仗大餘國到底能打出個什麼樣來。再說,興慶城裡還有許多他的故知,譬如伊家,屏翠,林倉央,既然重回了興慶,這些老朋友們也該拜訪一下。
徐懷谷準備著手去做,但是要先等李紫醒過來再說,不然他放心不下。
他坐在李紫的床沿上,靜靜看著她。李紫的臉安詳平和,不禁讓他想起當年二人經歷的那些事情來。
那時他們兩個都還是乳臭未乾的小孩兒,在孫祥的帶領下才得以走出青嶺。
恍然間白駒過隙,十二年好似彈指一揮間,二人的再次相遇,算不上有多驚豔,但也已經令徐懷谷很滿意了。
至少李紫還是當年的李紫,他也還是當年的他。縱使年復一年,歲月侵蝕,依舊能在他們身上清晰地看見勇敢赤誠的影子。
窗外的日頭漸漸往西斜,殘陽像一道可怖的血,灑落在雲彩上。徐懷谷坐在李紫床沿邊,閉目養神,不覺好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夜裡,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徐懷谷只道是張小禾來了,忙過去開門,卻見門外的竟是白小雨和姜承錯。
原來楊昀在與冰鳳廝殺,徐懷谷與李紫全力相助之時,姜承錯見戰況不妙,也往後撤了,一直跑進了興慶城裡,白小雨自然是緊隨其後。
白小雨之前在妖域,是親眼見著了那一隻冰鳳飛來青嶺的。只不過她雖然也現出妖身,速度和那冰鳳依舊無法相比,所以還是晚到了一步,沒能及時給他們報信來。
徐懷谷見了白小雨,趕緊把她請進了屋裡,問道:“白姐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白小雨神色焦灼,道:“我自有我的法子,幸好你沒出事,可擔心死我了。對了,李紫呢,她在哪裡?”徐懷谷把床上還在睡著的李紫指給她看,白小雨忙走上前去,搭了搭她的脈,又湊近她的臉聞了一聞,才舒了口氣道:“還好,沒有大礙,只是太累了而已。你們到底做什麼了,怎麼把她累成這樣?”徐懷谷嘆了口氣,便把他們幫助楊昀的事和盤托出。
白小雨聽後,眉尖緊蹙,責怪道:“糊塗啊,糊塗!這樣危險的事,若是有個一星半點的差池,你們倆就都死定了。倘或是那冰鳳心再狠一些,又或者楊昀不夠義氣,你們倆今天就死了,該讓我怎麼辦去!”徐懷谷知道白小雨當年加入妖宗的緣故便是為了將來有一日在亂世中能夠保全他和李紫,若是他們死了,白小雨十幾年謀劃的目的就全落了空,她今兒個是真的生了氣,就連一邊的姜承錯都不太敢說話了。
徐懷谷左右為難,給她道了許久的歉,白小雨依舊是眉頭緊蹙,說道:“你和李紫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我管不住了。唉,隨你們自己鬧去吧,但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寄希望於大餘國的軍隊。只要一開戰,大餘國會溂徐懷谷一聽這話,忙問道:“兩軍對壘,勝負未分,這話怎麼講?莫不是其中有什麼隱情?”白小雨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多了,便抿了抿嘴,沒有回答他。
但徐懷谷是何等的聰明?僅僅是這麼一小個動作,他便明白了,一定又是妖宗在興慶城裡有謀劃。
安靜了片刻,徐懷谷說道:“白姐姐,我知道你關心我,我很感激。只是你關心我,待我如親人一般,不願看見我受一點危險,卻不知我也有喜歡和在乎的人?”
“我在興慶城裡認識許多人,都是與我相交的故知。戰爭一來,我倒是走得,但是他們卻該怎麼辦?在白姐姐你的口中,大餘國的軍隊一潰即散,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罷了,但這句話下面,該有多少戰死的將士?又該有多少為他們痛心斷腸的親人?他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白姐姐,你若是真疼我,便告訴我妖宗在興慶到底布了什麼局,而不是隻叫我快走。”白小雨神色很是失落,嘴唇微微動了動,但卻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無論如何,白小雨偏袒徐懷谷歸偏袒,她的人卻還是妖宗的人,立場不同,細枝末節的事可以由著徐懷谷來,但是大局上,她不能洩密,否則就連她師父也饒不了她。
妖宗在興慶城的謀劃,牽扯很大,整整經營了八年。其實徐懷谷當年也經歷過那一件事,自然有蛛絲馬跡可以給他尋找,若是他自己能夠找到答案,那與白小雨無關,但是她是無論如何不能直接告訴他的。
終究這立場不同的二人,還是心生了嫌隙。白小雨心亂如麻,不知如何面對徐懷谷,告罪了兩聲,匆匆便又離開了。
姜承錯留了下來,和徐懷谷說了幾句他師姐的好話,也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隨著白小雨去了。
匆忙而來的二人又匆忙而去,房間裡只剩下了李紫微弱的呼吸聲。徐懷谷開啟窗戶,站在窗邊往街上看去,眼睜睜看著白小雨和姜承錯消失在興慶夜晚的街道上,心情煩雜。
其實他心裡也知道,白小雨是疼他的,只是她也有她的難處。罷了罷了,這次見面不歡而散,下次自己再向她道歉罷。
徐懷谷心事鬱結地嘆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看向窗外的夜景,慢慢等待第二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