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得他的衣袂翻飛,雪白的雲紋法袍在空中流動,好似謫仙下凡。
“今日,我以這滄水一劍,勢要鎮住江水!此生此世,只要劍立與此,江水永不得越過劍柄!”徐懷谷的聲音很高,宛如洪鐘大呂一般,使人振聾發聵。
即使是幾公里之外,每一個字也聽得清清楚楚。協江堰附近逃開的工匠不跑了,從鶴門城慌亂逃出的熙熙攘攘的馬車也不走了,他們全都驚訝地停了下來,看向協江堰的方向,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尊崇仰慕之意。
那邊的山坡上,白荷大師幾人也停了下來,痴痴地看向協江堰。此時的一行人都不做聲,只是靜靜地看著。
他們親眼見到了江水被一名男子用劍逼回蘆花江裡,然後那男子跳到協江堰上,插了一把劍在腳下,便傳來這聲音。
以一人之力便鎮壓住滔天江水,真是好大的意境!而且,從協江堰上傳來的聲音很熟悉,是他們朝夕相處總是能聽見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更加震驚。半晌,能悟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喃喃道:“這聲音,好像徐施主。”白荷大師眼也不眨地看向協江堰上的那個人,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用一股頗為懷念的語氣說道:“徐施主說自己是一名劍客,他一直以來都沒有騙我們,他果然是一名俠肝義膽的劍客。”慧成喜樂參半,皺眉問道:“可是人怎麼會擁有這樣的力量?這已經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吧!”白荷大師看向她,答道:“普通人當然沒有,但是徐施主不是普通人。他固然是一名劍客沒錯,但他更是一名劍修。”
“原來如此,他是修士。我最初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後來卻又把這一想法摒棄了,畢竟我也沒見過真正的修士。”能悟似是恍然大悟,
“這樣一來,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我們早就該想到的。”
“從很遠的地方而來,不知道要去哪裡。脾氣古怪,但又不做任何壞事。”白荷大師欣慰地笑道,
“是了,徐施主是修士。如果他不是的話,那麼還有誰是呢?”武成最晚才回過神來。
此時此刻,他想起來當初和徐懷谷的那一場比武,不禁有些面紅。他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我記得,劍修境界高到一定程度之後,有別的稱呼。”能悟說:“我從古籍上見過,是叫劍仙。”白荷大師面露嚮往之色,悵然道:“劍仙,好一個風采絕代的劍仙!我見過的修士也不少了,但如同徐施主這般意氣豪情的,不要說能有相提並論的,連望其項背的都從未見過!年輕人呵!”……再說那邊,徐懷谷把滄水插入協江堰之中,頓時渾身蘊養的劍意不再收斂,悉數以滄水劍為引,流入協江堰之中。
他想要用滄水劍鎮壓江水,讓江水永世不得越過劍柄!天地有感,言出法隨。
徐懷谷話語剛畢,那蘆花江的江水當真見了滄水劍便如見了天敵一般,瘋狂地往四周退散開去。
江面迅速往下沉,落在了滄水劍劍柄之下,不敢稍有逾越。隨著江水而去的,還有天空的烏雲。
雷聲慢慢小了,雨也漸漸停了,天空露出碧藍的穹頂,金燦燦的陽光灑下,給鶴門這一座災城帶來希望。
徐懷谷笑了,他站起身來,低頭看著矮下去的江面,他沒想到這真的能成。
身後傳來爆發般的歡呼聲,是鶴門城的百姓在慶祝自己的劫後餘生。蒼生百態,徐懷谷劍下守護的是這喇江水是壓下去了,鶴門城也得救了,但是事情遠還沒有這麼簡單。
要想真正永絕後患,還要過蘆花江水神那一關。果然不出所料,那江水只是平息了片刻,頓時突然再次翻湧起來。
在江面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有一道風姿綽約的女子身影從漩渦之中顯露出來。
徐懷穀神情肅然,右手緊握劍柄,睥睨看向那一道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越走越近,直到徐懷谷看清楚她的臉,這是一張因為憤怒而扭曲了的臉。
她臉色陰沉,柳葉長的眉尖兒狠狠皺著,咬牙切齒地看向徐懷谷,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她站在江面上,使勁壓住自己的怒火,冷聲質問道:“你是從何而來的劍修,也敢壞我好事!”徐懷谷也高聲斥罵道:“虧你還說得出口,什麼好事?淹了這一座城,便是你口中的好事?你作為一方水神,放任妖怪橫行,傷人性命,還落下這連日大雨要害死幾千人!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水神!”那女子狠毒地看向徐懷谷,又瞥了一眼他手裡的劍,似乎是有所忌憚,不敢立馬出手,便冷笑道:“我是不是這一方水神,你說了不算,得看我家娘娘的旨意。我勸你看清形勢,我家娘娘乃是蘆花江的正統水神,地位尊崇,現如今已經是十境的神仙。如果我是你,就該趕緊離開此地,免得惹火燒身!”
“我呸!”徐懷谷往江裡吐了一口唾沫,罵道,
“你家娘娘十境,和你這打雜的有何關係!你家娘娘不管你,自有人來管!”那女子臉色愈發陰沉,附近江水也好似被牽引,波濤洶湧,翻起大浪。
她咬牙切齒說道:“既然你不識好歹,那便來過幾招!我倒是想看看,在我的江上,你能翻得起多大的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