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還有腰間繫的劍,感到了深深的懷疑。擁有著這一種超越自然的力量的修士,餐風飲露、棲霞朝夙,真的應該被世人稱作神仙嗎?
難道不應該被叫做魔?這些問題的答案,興許徐懷谷自己永遠也找不到解答。
沒想到這來新雨宗一趟,本還想借著給左丘尋還願的機會,壓制一下自己的心魔,爭取在修行大道之上更進一步。
但他卻在經歷了這一戰之後,對自己所修的劍道產生了懷疑,心魔也就更加猖獗了。
也罷,也罷,如果殺戮和爭鬥,就是修行最終的目的的話,那修行也沒什麼好的,不修也罷。
蓮子小劍挑著一件青色的衣服,從遠處
“咻”地一聲就飛了過來,輕快地停在徐懷谷的身邊,邀功似的清脆鳴了一聲。
這一件被蓮子小劍帶回來的衣服,是崔淮的法袍。這一位九境修士畢生的收藏,都在這裡面了。
包括崔淮的本命飛劍和那一把外劍,這兩把仙兵,也都在裡面。好不容易冒著性命危險斬殺了一位九境的大修士,不把東西拿走,徐懷谷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徐懷谷把法袍收起來,愧疚地看了一眼秀水,也就不做過多猶豫,一腳踏上飛劍,進入雲端,往明劍堂的方向飛去。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崔淮乃是水雲宗的九境劍仙,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會有本命魂燈的。
但徐懷谷忘記了這一點,因此崔淮的本命魂燈,此時已經帶著崔淮殘存的一魂一魄,回到了水雲宗的祖師堂裡。
……飛魚洲中部的水雲宗,盤踞在全飛魚洲靈氣最為旺盛的地界。這裡群山環抱,兩條大江在此匯合。
一條是飛魚洲最大的水系——蘆花江,另一條則是蘆花江的最大支流紅河。
在山環水繞之間,就坐落著這一座稀世大宗。水雲宗的美景舉世無雙,只不過卻只有宗內的人才能欣賞到。
因為護宗大陣的存在,幾十裡地之外,閒雜人等就已經不能靠近了。這一座宗門遵循著古老的法則,向整座飛魚洲傳遞著它的威嚴,以及高傲。
不過新年第一天的水雲宗出乎尋常地有點慌亂,緣故是一名弟子在祖師堂裡日常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上面供奉的那一排本命魂燈有一盞突然給滅了。
這種事情其實也算不得稀少,畢竟宗門大了,外出的弟子或是長老太多,難免不出個意外什麼的。
一般來說,都是些四五境的修士,能有個七境的都算是頂天的大事了,能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是這名弟子看見的,卻是在位於最前列之一的一盞本命魂燈。以至於這位弟子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繼續掃地。
等他掃完了地,再來看的時候,那一盞本命魂燈卻依舊是滅的,連一點火星都沒有。
這名弟子感覺事情不點不太對勁了,他大著膽子前去看了一眼魂燈下的名字,這一看,可把這位小小的弟子嚇得魂都給散了。
因為那盞魂燈下面,寫的名字竟然是崔長老崔淮!其實這名弟子壓根就沒見過崔淮,只不過他卻知道,崔淮在水雲宗裡的地位,和他相比大概就是雲泥之別。
他尋思著,崔淮大概是除了宗主之外,水雲宗裡最厲害的幾人之一了。
想起之前自己還掃了半天的地,那魂燈想來早就是滅了,他就嚇得心裡發顫。
這等大事,被自己耽誤了這麼久,會直接被趕出水雲宗的吧?他不敢再拖延,趕緊跑到祖師堂裡值班的長老面前,驚慌失措地說道:“長老,可不得了!崔淮崔長老的本命魂燈滅掉了!”那名值班長老一聽,也驚得跳了起來,說道:“什麼!你說誰?”那弟子急得額間冒汗,說:“是崔淮,崔長老啊!”那長老半信半疑,問:“怎麼可能!你有沒有看錯?”那弟子攤開手,焦急說道:“千真萬確啊!是我剛剛在掃地的時候看見的,要是長老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看!”那長老冷著臉,拔腿就走,一直走到存放本命魂燈的屋子裡,一看,崔淮的魂燈果真是滅了,頓時臉色也變得蒼白。
他趕緊問那弟子,道:“什麼時候滅的?”那弟子渾身是汗,緊咬著牙,眨了眨眼睛,撒了個謊,道:“就在剛剛!”那長老闆著臉什麼也沒說,快步衝出了祖師堂,隨後立馬祭出自己的本命飛劍,御劍昇天,十萬火急地趕去找水雲宗宗主。
那名弟子也緊接著跑出了祖師堂,看著御劍遠去的那位長老,滿面愁容,心裡很是不安。
他總感覺,自己因為掃地而耽誤的那一段時間,是做錯了一件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