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餘光瞥了一眼,見那一桌人總共是四人,一名青衫玉簪、手裡攥著一把描金扇子的書生,一名身材高挑、眉宇間英氣十足的少女,一名上了年紀、羊角鬍子花白卻穿著一身道袍的老道士,還有一人則是臉上有一道碗口大傷疤的精瘦老者。
徐懷谷心裡覺得奇怪,這四人怎麼看都是風格迥異,不像是一夥人,但偏偏這幾人就是聚在一起,而且有說有笑,桌上推杯換盞,酒和茶不分彼此,都能喝就是了。
徐懷谷餘光所至,感覺到他們似乎是在討論著自己,並且不經意地指指點點著。
他心中不悅,他並不喜歡這樣。但互相之間也不認識,這麼貿然戳穿他們,
徐懷谷覺得有些尷尬,於是他也就靜下心來,等著他們結束關於自己的話題了。
很快,他的酒菜也都被端了上來。半斤牛肉和好酒,標準的江湖劍客酒樓必點,只要是個人都把徐懷谷當做那行走江湖的劍客了,包括那店小二和鄰桌一群人。
徐懷谷喝酒吃菜,那青衫白麵的讀書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把說話
聲音壓低到貼著耳朵才能聽見,問:「秀楊,你說那傢伙為什麼吃飯的時候都還揹著那個布袋呀?布袋看起來不輕,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被稱作秀楊的正是那一名英氣十足的女子,話說這女子生得也極妙,峨眉皓齒,杏眼桃腮。一對秋水杏兒眼若即若離,一雙俊秀遠山眉宜嗔宜喜,倒是可人得很。
她聽了書生的輕聲言語,俏皮地笑著說道:「我又沒有透視的本領,哪裡知道他布袋裡裝的是什麼?哥哥你要是好奇,問他就是。別人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我們也別在人家背後亂嚼口舌。」
敢情這書生和女子竟是兄妹二人,聽起來二人語氣之間頗為親暱,關係應該是極好的。
那書生果真是個灑脫的性子,當即斟了一杯酒,對著徐懷谷,敬酒說道:「這位仁兄,你我相見就是緣,我先敬你一杯酒。」
他仰頭一口喝盡酒釀,將空杯對著徐懷谷一露,才笑道:「我見仁兄的打扮和舉止,應該是那行走江湖劍客吧?不瞞仁兄,我對你們這種江湖劍客佩服得很,自己倒也想去走一趟江湖,但是鼓不起那個膽子啊。」
徐懷谷切了一大片牛肉塞進嘴裡,又喝了一口酒,隨意點了點頭,沒說話。
書生繼續說:「仁兄來到東平這座小鎮,怕並不是偶然路過吧?難不成是想去扶搖宗看一眼嗎?」
徐懷谷又漠然點了點頭,還是自顧自吃肉喝酒,沒太多理睬那邊的書生。
這兩年裡,徐懷谷的性情可謂是大變,由原先那個瀟灑善談的劍客,變得越來越心思深沉,寡言少語了。先是莊野雲和左丘尋的死對他影響太大,再就是一個人行走江湖兩年,他已經習慣了孤獨,讓他這麼和一個自來熟的陌生男子講話,他還真就不那麼想講。
那青衫書生見徐懷谷不太想講話,只道是江湖劍客的孤傲脾氣罷了,依舊滿面春風地笑道:「那可就巧了,我們一行人也是打算去扶搖宗參觀一番,仁兄一個人前去不免無聊,要不我們結個伴,共同前往?」
徐懷谷瞅了他一眼,又見他身邊那英氣女子有些揶揄地看著她哥哥,似乎在等著他碰壁出醜,於是徐懷谷本來並不打算答應的,卻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青衫書生笑道:「多謝仁兄賞我這個臉了。我叫楚文澤,淅城人士,這邊是我妹妹,楚秀楊,其餘他二人是我的隨從。不知仁兄怎麼稱呼?」
徐懷谷說道:「餘不合。」
好個奇怪的名字,那青衫書生撓了撓頭,心中暗暗想到:「果然不合,這個淡漠的脾氣,與誰都不太能合得來吧。」
楚秀楊一聽到這個名字,則是直接掩嘴笑了起來,被楚文澤眼神制止之後,他又說道:「餘兄要不和我們一起來喝個酒?彼此也能熟絡一下。」
徐懷谷晃了晃腦袋,起身說道:「不必了,我習慣一個人喝酒。」
他起身,摸出幾兩碎銀子遞給店小二,指著桌上酒菜道:「不用找了,把這些酒菜帶去我的房間。」
說罷,徐懷谷扭頭就走,那店小二得了小費,逢迎著笑了幾聲,趕緊端起酒菜,跟在徐懷谷身後也走了,留下唯一的一桌人在大堂之中。